“小月,阿離——”
“不要留戀拖累你們的故土和包袱,去那九重云霄,做那自在人吧。”
他在心中,無聲說。
身上的裂痕變多。
隨時瓦解破碎。
白發從兜鍪溢出了幾縷,揚在破敗的風中。
他的眼中并無恐懼。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帶著長安將軍的微笑,走向死亡。
灰暗,絕望,籠罩這片天。不!
是籠罩一片片天。
覆蓋了三百多個廣袤無垠的大陸。
“祖女大人……這可……怎麼辦……”
祖女棺的前側,焰光仆人顫聲問。
來到下界的神獸們,憂心忡忡。
這場下界的災難,與他們無關,哪怕他們也曾出手相助。
他們常年守在祖女的身邊,體質自帶頗有玄學之說的祝福。
更何況如今祖女棺就在面前。
著急的群獸和焰光并未發現祖女顫動的睫翼,微蜷的指尖。
雖才一段時日,卻讓他們對這片土地有了感情。
他們見證了太多。
哪怕身為螻蟻,也想逆蒼天。
哪怕三百多陸為一人而死,也是死而無憾。
每日清閑自在,還時常與帝域的武者們打麻將。
輸得褲衩都沒了,還去充當坐騎干點零活賺麻將錢。
“焰光,當真沒辦法解決此次大災?”雌神獸問。
“沒了……”
焰光痛苦不已。
“轟!”
蛟龍星碑傳來響動。
石破驚天的一聲,吸引了所有被瓦解分裂的武者。
危在旦夕的群人。
一雙雙灰濁的眼睛透過被風揚起的白發循聲望去。
蛟龍星碑,無限震顫。
下界的脊梁,竟是第一個破碎的!
無數人心頭,幾乎在同一時刻,都被徹底絕望的氛圍所籠罩。
“月姑娘……”
神獸們的聲線都在顫抖。
“轟。”
“轟。”
“轟。”
震顫,還在繼續。陡然!
龍的脊背裂開,金光攢動。
金色的光華,猶若風,吹拂起一片大地。
所過之處,坍塌的廢墟,重新建起了高樓。
武者的白發褪去,如墨般的黑染回。
分裂瓦解的痕跡驚人愈合。
花草樹木,不再枯萎。那是風。
但那,更是光。
絕望的下界,震撼著,狂歡著。
有著劫后余生的悸,還有看見楚帝之光的喜。
“那是——”
焰光驚道:“是……月神師月玨!”
月族僅剩在帝域的族人,無不是瞠目結舌。
他們不曾想到,還有一日,能夠看見本族的月神師。
焰光熱淚滾燙,“她,見到楚帝了,并是在紅月石的狀態,以魂飛魄散為代價,發出了,最后的月神師的祝福。”
第2816章 阿兄還擱這犯蠢呢?
月族的族人,和塵世間的修行者,所行之道截然不同。
墮落的月神師,會比厲鬼還要可怕。
她的月魂,一旦被放出來,就會成為人世間最大的災厄,且是無解。
時至今日,焰光和身后的族人、神獸,方才知曉——這世間,無解亦有解。
月族之人同神獸,萬分的震撼。
雌神獸松弛下來,放寬了心,懶懶道:“還以為,月族被封印在下界,那孩子和月族的緣分,都在我們的觸目所及之地。沒想到,她和月族的緣分,竟是如此的深厚。”
“是啊,故而她才是我月族,天定的公主。”明月公主。
明月大楚是泥濘,在月族,才是高懸于天遙不可及的月。
等到月族復蘇之時,月族要告訴這洪荒三界的人,楚明月是本族獨一無二的公主。
而在月族,只有月神師境地的人,才會被祖女賜于“月”姓。
族中之人,名字之中,基本上不會帶有月字。
月,是無上的高貴,尋常族人不可觸及。
此乃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整個下界,煥然一新,亦是驟然沸騰如熱鍋上的水。
雌神獸打著哈欠伸懶腰,和部分因賭博輸光了錢的神獸出去找事兒干。
每日能賺不少的錢。……破敗王宮。枯草灰燼。
楚月雙手虔誠地捧著這枚漂亮晶瑩的紅月石,眼眶發熱,泛起了許多紅。
沉默了良久,便妥善地收起了紅月石,且朝著適才月玨神師還在的方向深深地作揖。
她保持著作揖的動作,足足過去了好久,才機械般地直起了身子,冷不丁對上了錢玉瑤沖充滿震驚久久都不能平緩的雙瞳。
楚月擰了擰眉。
只因她在錢玉瑤的眼底,看到了一種奇怪的狂熱。
若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變態。
錢玉瑤的炙熱來自于靈魂,恨不得把楚月給生吞活剝了。
如行將餓死之人看見了滿屋子的山珍海味。
欲要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半截兒才是。
錢玉瑤心臟怦怦跳動個不停。
腦子里只有兩個字。貴人!
算命師的話,至今都記憶猶新。
她尋找貴人很多年,卻一無所獲,滿頭霧水。
年少時,也曾遇到驚才艷艷的修行者和仁慈的老人,唯獨不知,什麼樣的才是貴人。
她數來數去,數不明白。
茫茫然等待著天上的餡餅。
直到這時,她如夢初醒,恍然大悟,終于明白了記憶里的貴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她將葉楚月的眉眼,填補到了那空洞的貴人面容,便是和諧。
“貴姑娘。”
錢玉瑤往前數步,脫口而出。
楚月抿唇不語,神情淡漠,滿腦子的霧水。
連那打毛線的小魔王都停下了動作,兩眼迷茫。
錢玉瑤逐漸地冷靜下來,想要徐徐圖之,以不變應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