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略微點點頭,沉郁煩悶的心好受了不少。
盛夏溫度高升。
囚車的血腥味無比濃厚。
藍雪姬昏昏沉沉,虛弱無比。
她艱難抬起的眼皮,從光與光的縫兒之中望見她此生最恨的紅。
“又見面了,葉楚月。”
藍雪姬緩緩地抬起了下頜,眉梢輕挑起,唇動無聲。
雖是狼狽落魄的處境,卻有斐然的傲氣,從骨子里邊滲透出來。
楚月立在無上殿的人群里,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那眉間綻放出自信光彩的女子,殷紅的唇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恰逢此時,鐘鼓之音,震耳欲聾般直沖九霄,蕩開聚集長空的黃沙形成了新的風暴。
“天機塔!是天機塔!”
四周,人聲鼎沸——無數雙眼睛,都驚奇地看向了同一處。
上古遺址,遙遠的東方,紫霞覆滿半壁蒼穹。
霞色之中,塔尖高聳。
猶如海市蜃樓般的景致,正是大炎城內最神秘的天機塔。
“先前有過傳聞,天機塔和上古遺址有著密不可切的關系,唯有紫鑰,才能引起天機塔的注意。看來,傳聞誠不欺吾。”
“今日之上古遺址,是由天機塔打開的。天機塔內,究竟是何許人也。”
“………”
楚月看向了紫霞蒼穹下邊的東方塔樓。
正是初入大炎城所看到的天機塔。
“天機塔,據說是上古神算一族,夏族的傳人。”
花父驚嘆道:“上古夏氏,算神明,窺輪回,望陰陽,數命格,得天機。夏氏忠于上古之神,后來,神族沒落,夏氏自愿陪葬,使得神算師成為了最罕見稀有的存在。現在都是些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沒幾個是有實力傍身的。”
楚月的腦海里,登時浮現了一道人影。
是恣意清貴少年郎,隨性灑脫的那年故人。夏山。
昔日一別,遙遙不知何時再相見。
萬般機緣,皆系于己身造化。
“葉姑娘,你生養在下界,應當沒聽說過神算一族。”花父繼而道。
“咳。”
蕭離輕咳了聲。
九萬年前的鬼皇,給神算一族提過字。
九萬年后的神玄學院,小月姐姐與神算后人夏山稱兄道弟。
如若花父知曉,怕是會當場傻眼了。
花父像是多年未見的長輩般,用著充滿心疼的眼神看向楚月。
多可憐的孩子。孤苦無依。
就靠一腔熱血走到了今日。
好不容易有家人了,卻都被封印在下界。
縱觀上界,近乎是無親無故。
第2797章 戰神,多半是亡故之人 (二合一)
花父思及此,內心長嘆。
“葉姑娘在無上殿修行場,修行的乃是混沌之氣?”花父又問。
楚月輕點螓首。
花父看向楚月的眼神,多有憐憫之情。
凡人之道太過艱難,連歸墟之氣都無法提取,只能被混沌之氣所煎熬。
花父忽而做賊似得左看右看,來到楚月的身邊,從寬大的袖口掏出了一方陣法。
“姑娘,此乃凈靈陣,花家三大本源陣法之一,你且收著。凡人之路,從來都不好走。”
楚月訥訥地望著眼前如父親般的男人。
想到花辭玉眼底稍縱即逝的殺意,心口裂開的間隙,便衍生出了滔天的怒意。
花家最強大的陣法,乃祖傳陣法:風鈴花陣。
此陣,五萬年來,唯有花家兩位公子在界面壓制出現窟窿之時開啟過。
因而,除此之外,最讓人覬覦的,當為三大本源之陣。
護心、凈靈、斷魂。
唯有族長和繼承者,才能夠擁有這三大陣法。
楚月搖了搖頭,“前輩心中積壓愁郁,心結難解,心魔難融,這凈靈陣對前輩有大用。”花父怔住。
這孩子,竟能在無任何接觸的情況下,看出他的心結。
花母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角耷拉略微疲態的眸子,泛起了紅。
“心魔無礙,此陣可凈化你的混沌之氣,幫你提取歸墟之力,修煉更上一層樓。”花父沉聲:“混沌之氣,會傷害你的武體。”
楚月靜靜地望著花父手里光芒涌動的陣法。
心底,宛若冰川融化般的暖。
終是意料之外的烈陽,照耀在盛滿寒霜的溝壑。
“前輩,我這般早被血雨腥風摧殘過的物體,與渾濁的混沌之氣相得益彰。”
她笑了笑,執扇作揖,隨即搖開落雪扇,恣意隨性到了另一處。
“好孩子。”花母眼睛又紅了一圈。
花父嘆:“大楚何德何能,能夠擁有這麼好的孩子,若是在我們家該多好。”
如若是花家的孩子,他與妻子,定會好好呵護。
花清清聞聲,眨巴了兩下眼睛,摸了摸下巴思考。
有一個這樣的阿姐,好似也不錯?……
此時,囚車周邊,圍聚著許多正義凜然的修行者。
“周狂人,去死。”
“壞事做盡,天賜你報應。”
“通天山域的狗賊,不得好死才是最后的歸宿。”
有人拿著順手的酒壺砸向了周狂人。
周狂人的手穿過囚車,不顧禁制噬臂之痛,將跌落在外的酒壺撿起。
“年輕人,別浪費,這可是好酒。”
他貪婪地喝完了底部的幾口酒水,閉上眼睛回味無窮,“南明山,老廟寺下菩提樹葉之露珠,北陵地帶的初雪,釀造出的菩提酒,臨死前喝上一口,不虛此生,不枉費老朽來人間一趟。
年輕人,謝了。”
砸酒壺的人怔愣住。
靜默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