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蒼穹淚流滿面,卻展露出了最粲然的笑顏。
無人看到的是。
夏日的夜色寂寥。
萬花街焦黑的廢墟和坍塌的樓閣外,有一道身影,坐在輪椅之上。
他戴著稻草人般的鬼臉面具,目光深邃隱忍著沉痛注視著街道最內的花自憐閣。
“五叔,該回去休養了。”
身后,推著輪椅的少年低聲道。
“嗯,回吧。”
男人的聲音有著歷經滄桑的沙啞。
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倒映著皓月之下廢土盡頭的閣樓。——小月啊。
——你終于來到了,我腳下的這片新土。
——五叔等了你,好久,好久。
少年推著詭怪的輪椅,消失在深濃的夜色之中,不在風中留下任何的微痕。
第2795章 懷中陣法堆積如山
……次日,天明。晨光熹微。
遙遠的東方盡頭,翻起魚肚白,掀一片瀲滟的霞色如瀑灑滿了大地。
上古遺址,位于大炎城的禁地,乃是黃色漫天交織著白雪的荒漠當中。
遺址之地,驟然響起了神佛鐘鼓之音,傳遍了整個大炎城。
修行者們飲著露珠,踏上征程,直奔上古遺址。
楚月集結星云宗、君子堂兩批人馬,于花自憐閣前。
“葉姑娘。”
花家四口,出現在了陽光之下,“若是不嫌棄的話,可否帶上我們幾個。”
“花前輩是海神界的老牌陣法師,當為晚輩之榮幸,哪能是嫌棄?”
楚月端的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花父頗為欣賞,隨意地擺了擺手,“誒,哪算得上老牌陣法師,現如今,身體頑疾,郁于心,早已無當年鮮衣怒馬之意氣風發了。”喪子之痛。
白發人送黑發人。
成為了他的心魔。
他已經算不得是一名合格的陣法師了。
但在那之后,學了一些算卦的皮毛。
昨夜晚間,臨窗為葉姑娘算了一卦,發現是兇多吉少,便才拖家帶口而來。
花辭玉的目光,流露出了一抹犀利之色。
當楚月朝他看來的時候,花辭玉清俊的面龐便浮現了溫和如水的笑容。
“葉姑娘,先前的事,我都很抱歉,請你不要往心里去。”
花辭玉洵洵儒雅,猶若謙謙君子般作了作揖,神色間已不見昨日醉酒愛而不得的頹廢之態。
“花某歷經此生最痛,已經決定改過自新,代替兩位兄長在父母膝前孝敬。”
“此番還得感謝葉姑娘,為我花家洗清冤屈,險些釀造出大禍。”
花辭玉說至此處,頗為愧疚,眸色黯淡無光。
“阿兄,都過去了。”
花清清挽起了兄長的胳膊,“日后,我們兄妹二人,定能振興花家。”
花辭玉扯著臉,皮笑肉不笑,安慰似得抬起手,用厚實的掌心拍了拍花清清的手背。
“花公子,你有很好的父母,定要好好珍惜。”
楚月并未多言,只留下意味深長的話,“把流著相同鮮血的家人推向無間地獄,是魔鬼才會做的事,對嗎?”
花辭玉心臟咯噔一跳,呼吸變得急促,臉色也不再正常。
對上楚月目光的剎那,心底里直發憷,掌心冷汗四溢,身子都顫了一下。
楚月將其神色變化盡收眼底,隨即不動聲色地往前走去,率領眾人正欲出發。
“小月姑娘。”
侍女推著尤自憐老婆婆出來。
“婆婆。”
楚月目光溫柔如水,聲線不再清冽,柔和了稍許。
婆婆蒼老如枯樹的手,在瓷白的瓶里輕舀了一點兒的水珠,灑在楚月的裙擺。
“無根之水,圣潔如瓊漿,可洗滌晦氣,辟諸邪。老婆子我,便在閣內,等著你回來。”
楚月淺淺一笑,俯身下去,纖長的雙手環繞住婆婆的脖頸,輕輕相擁了一下,便才離開了萬花街。
萬花街外,無上殿的林首席、沈長老、郁九等,帶著密密麻麻的隊伍等候已久。
楚月等作為在無上殿考察的修行者,若要進入上古遺址,須得跟隨無上殿進去。
同行之人,還有葉羨魚、云子君、尤京華等。
“小月,這是祈福陣。”
途中,郁九快步來到楚月的跟前,右手出現一個金色的六芒星陣法光圈,散發著一陣陣猶若江面漣漪往外不斷擴的極晝之光。
“祈福陣法,可為你增加氣運,尤其是在上古遺址這等地方。”
“還有這個。”
郁九掌心暗閃黑紫色的光弧,宛若沉浸墮落于深淵的一鐮彎月。
“此乃天羅陣,會為你桎梏住對方。”
“這是寒霜陣,若對戰實力高強之人,可冰凍對方片刻。”
“此乃祝火陣,能將一些毒獸焚燒為灰燼。”
“………”
郁九接連取出了好多個陣法。
光陣堆滿了楚月的懷中。
像一座閃爍著光的小山,擋住了女子清麗又茫然的面孔。
把同為陣法師的花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花父以拳抵唇,干咳了聲,“郁靈師,冒昧的問一句,閣下的陣法,都是不要錢的嗎?”
鍛造一個陣法,從材料,到心神精力,都是枯燥乏味的大工程。
更何況還是這麼多不同類型的陣法。
“要的。”
郁九一本正經地回:“還不便宜。”
花父愣了下,試探性地提醒道:“郁靈師常年閉關,或有一事不知。”
郁九雙目澄澈迷惘地望著花父。
花父則說:“葉姑娘,已然婚配,還育有一子,養在龍吟島嶼。”
花母亦是頗為警惕地注視著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