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姬抿緊了唇,不為所動,心底卻泛起了漣漪。
“花家,賠錢了嗎?”她問。
“他們不肯賠。”
花辭玉低下了頭,“怪我沒用。”
“風鈴花陣,能換錢。”藍雪姬說:“找到風鈴花陣的陣源,把陣源交給我。”
“有了陣源,你還愿嫁給我嗎?”花辭玉問。
一條條黑色光絲,緊緊地纏繞住他的臂膀。
勒得皮開肉綻,在骨頭上面摩擦,疼到他面色蒼白,卻依舊滿目期冀地望著藍雪姬,試圖得到一個讓自己心花怒放的回答,哪怕是短暫的欺騙,他也能把迷霧里的砒霜,當成一生之蜜糖。
藍雪姬怔住,咽喉頗為疼痛,望著花辭玉的眼睛,忽而說不出話來。
“雪姬你看——”
花辭玉抽出了血淋漓的臂膀。
顫顫巍巍的雙手,從懷里取出了一份八分熱的酒。
看到酒壺上臟污的血跡,他咬著牙去擦,卻是越擦越臟。
“臟了。”
他像是個無助的孩子,淚水滴落在手背。
一滴,又一滴。
宛若濺開的晶瑩之花。
“你最討厭臟東西了。”
花辭玉吸了吸鼻子。
“我愿意嫁給你。”
藍雪姬忽而說道。
花辭玉驚訝不已,忘了擺出表情。
“陣源,是你父親的心臟,和母親的第三根肋骨,把陣源給我。”
藍雪姬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步步緊逼,嗓音低沉地問:“你,愿意嗎?”
“辭玉,你愿意把你父親的心臟和母親的骨頭給我,助我完成此生夙愿嗎?”
一股冰冷的霜氣,沖擊花辭玉的脊背。
他呆訥了好久,不顧臂膀割裂流血的疼痛,著急不已地捧著酒壺,送到了囚車里邊。
“你看,你最愛喝的寒梅釀,我用文火熬了半個時辰,祛除了些寒氣,味道會更好喝。
你快喝喝看。”
“啪嗒。”
藍雪姬一手將他的酒壺揮掉。
酒水,灑了滿地。
花辭玉如失去靈魂的行尸走肉般,耷拉著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辭玉。”
藍雪姬耐心地說:“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你且想想,你的父母年紀大了,又體弱多病,母親更是難以成為一名合格的陣法師,都是半只腳踩進管材搬到的人,沒幾年活頭了。
”
第2790章 男人都是踏腳石
“你爹娘他們,不是一直都在懷念著大哥二哥嗎,不如讓他們團圓,又何嘗不是一件順勢而為的事?”
藍雪姬勸說得苦口婆心。
那一雙血霧翻涌的眼睛,充斥著絕對的野心。
男人,都只是她的踏腳石。
眼下之坎坷,無非就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熬過這段黑暗煎熬的時日,她會成為那乘風破浪第一人。她忘不掉。
幼年所面臨的一切。
父母在外恩愛,在家之時,她望見母親稍有不聽話,父親就會拿著刀,在母親沒人看得見的地方,刻下賤奴等字眼。
她無法擺脫掉那段歲月帶來的夢魘,無法當一個靈魂輕松自由隨性的人。
每一個男子,都像是父親一樣面目可憎。
不論有多少人帶著花來見她。
她只能看到藏在背后的刀,想象著那些刀日后會如何落在自己的身上。
“辭玉,我只要陣源,我已非昨日之我。”
“落魄如我,狼狽如我,若有陣源在手,我會是這片天地里,最優異的修行者,千萬個葉楚月,都不如一個我。”
“辭玉,你愿意,你甘心看著我,失敗如斯嗎?”
藍雪姬哽咽,目光通紅又倔強。
當游走的烏云遮住了遺址之上月,淚水奪眶而出,沿著輪廓完美的下頜線匯聚成帶血的珠,滴落在冰冷的囚車。
那一刻。
花辭玉心疼到無法呼吸。
“我去,我去給你拿。”
“雪姬,不哭,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拿。”
“拿到陣源,殺了葉楚月,我們尋得世外桃源,人間仙境,過上泛舟湖上,飲酒賞花與世無爭的日子好不好?”
花辭玉一鼓作氣地說完,見藍雪姬面露笑容,咽喉深處吐出了一個“好”字,便也跟著笑了笑。
他的手穿過囚車禁制和萬難撫摸藍雪姬的臉。
鐵石心腸多時的藍雪姬,終于有所動容。
她反握住了花辭玉的手,用臉貼近了男人溫熱的掌心。
“辭玉。”
花辭玉深深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心上人。
“我愛你。”
“……”
一列黑甲士兵聞訊趕來,把花辭玉給拖走。
花辭玉笑望著藍雪姬,淚水流滿了臉。
他啞聲說:“我——也——是。”
“砰!”
黑甲士兵把花辭玉丟到了地上。
“花家公子,盡干些見不得人的事,要不是看在花家兩位戰神勇士和二老的份上,定不會這麼輕松就放過你。”
“快走吧,遺址重地,不可出現在此。”
“………”
小山坡的囚車,藍雪姬閉上了眼睛。
她撿起滾落在囚車外的酒壺。
手臂穿過囚車,被黑色光絲割裂出生不如死的疼痛。
她卻面露享受暢快的神色。
仰頭朝天,閉目沐浴著迎面而至的風。
風里,有著上古的神秘和來日的醉意。良久——她緩緩地睜開了澄澈冷淡的眸。
唇動無聲,只輕描淡寫吐露出幾個字:
“葉楚月,這一局,我看你如何破。”
這個世界,風云之變幻,暗潮之涌動,波詭云譎,難以測量,非你一個上界生,下界養,不人不鬼,無族認領的修行者能夠影響的。……子夜時分。
大炎城主府,宣布次日子夜,上古遺址,由天機塔內的老前輩親自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