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長老。”
楚月并未吃下丹藥,而是看向四長老的眼睛,透露出了幾分迷惘。
她問:“我能,上天梯嗎?”
她承載著下界上萬大陸,億萬又億萬生靈的冤屈。
能夠去那碧霄瓊云光明璀璨之地,將下界刻骨的恨,道給神明聽嗎?
肩頭的責任過于重大,艱難又險阻,讓她寸步而行。
“你若不能,還有誰能?”
四長老萬分認真地說:“別忘了,你可是,葉楚月啊,這世上,沒你葉楚月做不成的事,走不了的路,行不出的道,登不上的梯。這一路走來,你怕過什麼?別怕,我們都在,他日你登天梯,本長老要花光左宗主的小金庫,給你放成千上萬道的煙花。
人活著,血肉之軀,又不是鐵打的心,時而迷惘,時而脆弱,都是正常之事。誰說脆弱不英雄,戰士不迷惘的?累了就歇,苦了就吃點糖,受委屈了就大家伙兒一起打回去,打得過就往死里打,打不過咱就跑,然后繼續趕路便是。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四長老鮮少在人前說這麼多的話。
頂著一張稚童的臉,用老氣橫秋的口吻勸解楚月,有模有樣的,真像是個上了年紀的長老。
正對憂心忡忡的虞牽星,聞言,側眸看向侃侃而談的四長老,眸底燃起了一縷亮光,隨即又慢慢黯淡,在雷火陣內,她分明說了要試試看的話,出陣之后卻對她冷冰冰的。
“長老說的是,晚輩謹遵四長老的教誨。”
楚月勾唇而笑,望著四方的一雙雙眼睛,似是觸底反彈般,深吸了口氣,滿身滿心都是勁道。
她是下陸之共主,帝域之尊。所行之路。
是為故土!
“好了就行。”
四長老悶哼,“年輕人,就是麻煩。”
楚月好笑地望著他。
經過雷火陣和神侯府一事,楚月元神內的陰鴉更強,精神之力也隨著膨脹、濃郁。
她相信,不出七日,就能讓四長老恢復原樣。
“洗洗睡了。”
四長老打了個哈欠,準備走進閣樓的后院。
虞牽星猶豫少頃,還是決定跟了過去。
穿著黑色勁裝的少女一語不發。他走一步。她便跟一步。
四長老察覺到,神色僵了下,便保持著長老的高傲,繼而往前走。
“虞牽星。”
最后,他實在是忍不了,回過身冷聲問:“你是打算看本長老沐浴嗎?”
虞牽星潛意識就脫口而出。
“長老這般小……”
話語聲,戛然而止。
第2725章 虞霸
虞牽星捂住了嘴,眨巴兩下眼睛。一語,雙關。
原是說長老看起來的年紀,但話到嘴邊,不對味了。
藍雪姬斥四長老為侏儒之事,是莫大的恥辱。
更是四長老的一生之痛。
她不該在四長老的傷口撒鹽。
“抱……抱歉……”
虞牽星懊惱地皺緊了眉,“我并無別的意思,罷了,長老去沐浴更衣,早些歇息吧,若實在是不過,我便不在長老面前晃蕩惹不痛快了。”她轉身就走。
身后,傳來了四長老的聲音。
“虞牽星。”
“?”
虞牽星回首看去,對上了一雙清澈的眼。
“雷火陣說的話,我能當真嗎?”四長老問。
虞牽星目光微閃,體內的血液好似都已凝固住不再流動,雙足猶若扎根了般僵在原地,沉默不語了好久,才點頭說:“能——”
“我不算一個真正的男子。”
四長老再問:“為什麼?”
“真正的男子是什麼?真正的女子又是什麼?”虞牽星反問:“如你先前所說,若你都不是真正的男子,誰又是呢?”
四長老抿緊了唇,不敢去看虞牽星的眼睛。
若在以往,他不敢奢想。
小小稚子身,怎敢誤佳人?
但楚月的丹藥,給了他足以涅槃新生的希望。
“真,笨。”
四長老說罷,動作迅速進了屋子,立即將門關上,唇角止不住地上揚,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兒,喉間、心臟都像是吃了蜜糖般的甜膩。
這樣笨的女孩,他應當要保護好。
虞牽星撇了撇嘴,抬手叩門。
屋門當即打開,四長老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長老……”
“沒什麼事的話,就退下吧。”
嘎吱一聲,屋門又被關上。
四長老在門后笑。
已經在思考日后的孩子,叫什麼名字了。姓虞,挺好。虞霸。好名字。
虞高強也不錯。又高又強。
四長老眉眼彎彎,笑容燦爛,喜不自勝。
等到小楚的丹藥能夠讓他具備一個成年男子該有的力量和身形,再去直面虞牽星也不遲。
若是以失敗告終的話……
那便,遠遠觀望。
虞牽星在門外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暗嘆男子心猶若海底針猜不透,又如三月天說變就變,無奈地聳了聳肩,留下一句讓四長老宛若晴天霹靂的話便已離開。
“長老沐浴吧,我去看看師父如何了。”師……師父?
四長老小臉煞白。
日后,難不成小月也是他的師父?
這一夜,四長老苦苦無眠。
萬花街,依舊和從前那樣冷清,并無行人,只有養家糊口的閣鋪店主們因門庭冷清而唉聲嘆氣,時而看向花自憐閣,亦是喟嘆。
三三兩兩的鋪主湊一起,低聲細語。
“花自憐閣的葉楚月,不知怎麼想的,竟然讓人去看滿地狼藉,看吧,這一晚上,都沒來一個人。”
“那可不,都揣著錢去紫陽街給賭臺了。”
“不如,我們也去賭臺吧,押葉楚月能夠凝聚歸墟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