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紅著眼睛回眸看去,倒映出男子的身影。
夜尊瘦長潔白的手,捧著紅綢兩端,那是從自己衣料上撕扯下來的。
“在上界北方,及笄時,不僅要飲滿月封存的桂花酒,還要挽青絲,寓意為挽起三千煩惱絲,從此無憂無所愁,坦蕩人生路。”
“不知夜某,可否有這個榮幸?”
他微垂下眼睫,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她。
“是晚輩之福。”
楚月略作頷首。
男子淺笑溫潤,面具折射夕陽的光。
在這山之上,余暉里,他用邊角細碎顏色端正的紅綢,綁在了楚月墨發的發上。
并不緊實,松松垮垮的發絲配著絢爛的紅色,彰顯慵懶。
“葉楚月!”
炎主不合時宜的躁郁之聲,打斷了這份盡在不言中的平靜與寧馨。
“干嘛?”
楚月無奈問道,一副拿這廝沒辦法的樣子。
“我幫左天猛把星云宗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遍,他不在簿子上給我簽字。”炎主指著左天猛,還瞪了過去。
左天猛叫苦連天,“楚寶,別提了,他打掃一遍宗門,確有此事,但極其敷衍,還不如五長老籠里的公雞。這就算了,左右就是簽字的事,他偏偏在簿子上寫本宗主好吃懶做,長相丑陋,能得他的幫忙,是本宗主祖墳冒青煙,應當讓本宗主的祖宗都從棺里爬起來給他簽字不成?”
說及此事,左天猛就差氣到七竅生煙,把炎主活吞了的心都有。
“………”
楚月和抱枕對視了眼,一個頭登時就有兩個大,實在不明白本該在武道之路大展拳腳的自己,為何要在天驕山處理這檔子雞毛蒜皮且荒唐的小事。
她無奈地看向了炎主。
炎主當即乖得像個兒子,毫無底氣,弱弱地狡辯:“本座才沒有。”
楚月朝他伸出了手,“拿來。”
“哦。”
炎主俊臉一紅,就要把自己的手搭在楚月的掌心,卻被楚月“啪”一下給打在了手背,便出現肉眼可見的鮮紅掌印。
他只得不情不愿地掏出了專做好人好事的小簿子。
楚月翻到了后邊一頁,只見白紙黑字,歪歪斜斜的字體簡直比她還丑。
看完內容,嘴角猛地一抽。
左宗主顯然都說的含蓄了。
炎主這廝用了整整三頁紙,去控訴星云宗的人。譬如:左天猛毫無宗主之樣,不如取個名叫左小鱉得了。
明少俠每隔三個呼吸,就要擺弄一下破舊的龍冠,撩一下鬢發,一刻鐘就要照個鏡子,當真是丑人多作怪。
許予和他的妖獸幼崽又在偷看葉楚月。
柳霓裳的胸脯真的太大了,有時候怪遮擋視線的。
屠薇薇的眼睛好像個貓啊,她上輩子會是一只貓嗎。
蕭離整日板著個臉,活像是欠她萬兒八千的。
今日喊了好幾聲葉楚月,她都沒回我,為什麼?
段清歡咋咋呼呼的吵死了,那章瓷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喜歡很難說出口嗎?
四長老才到我腰這里高。……
諸如此類,多不勝數。
楚月閉上眼睛之時,都能感受到自己眼皮的振動。
炎主低頭看著鞋尖,許是知道自己做錯事了,乖得很。
“炎兄。”
楚月打開眸子,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笑得炎主心里怪發毛的。
“在呢。”炎主小聲地回。
瞧著他那樣子,楚月便沒了脾氣。
只是當其余的人湊上來看這簿子的時候,臉色都難看得很。
屠薇薇一個飛掠過去,如貍貓般將炎主撲倒在地。
“你才像貓,你全家都像貓。”
“本座全家,就本座一個人了。”
他適時地提醒道。
屠薇薇愣了一下,松開了揍人的說。
“我爹說過。”炎主又道:“貓是最可愛的,還命硬,死不掉。”
屠薇薇心口微軟,惡狠狠地瞪著他,“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既往不咎。”
“那你什麼時候,才能從本座身上下來?”炎主一本正經地問。
屠薇薇低頭看了眼,而后觸電似得手掌拍在炎主的面門,并借力一躍,掠了出去。
炎主吃疼地皺了一下眉。那側——許予聽到簿子里的內容,手掌用力攥緊成拳,導致咯吱作響。
“葉楚月。”
“又怎麼了?”
“本座好餓。”
炎主從地上起來,發絲微亂,還帶著幾片葉子,眼巴巴地看著楚月。
卿重霄摸著下巴凝視炎主。
總覺得,炎主看葉姑娘的眼神,似曾相識。
第2633章 不要想本座
過了好久,恍然大悟。
那不就是……小寶看夜尊的眼神麼。
換而言之則是兒子遇到了爹。
卿重霄一臉復雜地看向了楚月,或是明白自家殿下為何對葉姑娘身邊有男兒的事情多是抱有掉以輕心的態度了。
左右不過是多個兒子的事情,有何大驚小怪的呢?
“給你留了飯菜。”
楚月無奈地看向炎主,內心則在擔憂這廝日后該怎麼生存。
小八則把留下的飯菜送給炎主。
炎主吃得津津有味。
等他吃完,又是一聲:
“葉楚月!!”
“嗯?”
“我要走了,炎殿交給你好了,你不要想本座。”
“好,不想。”
楚月老老實實地回答,卻迎來炎主的一頓瞪眼,氣得炎主眼睛紅了好大一圈,還郁悶毒氣地扭過頭看向別處,好似等著人來哄。
他算是被老天追著喂飯的修煉奇才,解除心魔,突破到通天境,已不能繼續留在海神界了,等到子夜,會和這群雄薈萃的上界之尊們,離開此地,去往更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