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剛突破到歸墟境就有。
而有人,窮其一生至墳下枯骨,還在念叨著那未能完成的歸墟丹。
楚月見元神沒有凝聚的意思,便睜開眸子,自山上書房的窗,看這余暉下的觥籌交錯。
霞光當中,身穿紅袍貴氣又妖孽的男子,系著圍布,袖袍堆疊到手肘處,露出了兩截白皙似雪如玉的手臂,佩戴在臉上的面具,有幾分淺淡的違和感。
他似墮落在煙火塵埃里的神,只為她怦然一回。
“少宗主,你躲哪里去了,你可是今日的主角,焉能不喝酒?”
“葉師妹,等等有你滿月酒的開壇儀式,這可得你親自去才行。”
“……”
一群宗門弟子圍聚了上來,把楚月生拖硬拽了出去。
未開封的桂花酒置放在雕花的檀木桌上。
老族長拿了一條紅綢,披在楚月的雙肩。
“按照上界以北的規矩,滿月酒應當在及笄那日由你親自拆開而宴賓客的,這一壇酒,遲了九萬年,今日當著宗門朋友的面,由小月你來親自打開,可好?”
系紅綢,盼滿歲。
歲歲平安紅如意。
此乃滿月酒的意義,是家人的祝福。
而每一條紅綢,都象征著一個祝福。
楚南音及笄的那日——大楚境內,紅綢招展。
明燈絢夜,煙火漫天。
她是大楚唯一且最幸福的公主。
雪挽歌將一條紅綢和好酒好菜放在了云鬣的墓碑上。
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冰涼如水的碑面。
“小月今日開封周歲酒,你作為小月的師父,該在地下好好地看著。”
“既是小月師父,便算是我的阿弟,聽聞人走后,會成為夜里萬千之一的星辰,若有星輝,便去照一照上界的本源之地,那里,永世奉你為座上賓。”
無人應她,風如故。
雪挽歌溫婉的眉目,夾雜著分外的感激。
云鬣生前,定是個值得敬佩的有趣之人。
這世上,人才輩出,更新換代如雨后秋筍之多。
但在亡故身后,才能名震洪荒三界的,唯他云鬣一人。逝者已矣。
但他云鬣,將會碑佇諸天萬道祭!
楚月身披著紅綢,低頭看去,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將桂花酒的封口摘掉。
香飄滿山,酥人骨。
九萬年間,埋菩提!
“第一口酒,得你自己喝。”老族長滿目希冀。
下一刻,老族長的眼睛瞪大似銅鈴。
只見楚月捧起酒壇,一口喝了個精光見底。
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剛剛好就是一口。
便是一滴不剩!
四周眾人,俱是宛如石化,想到了千千萬萬個可能,唯獨沒想到這廝的一口和一壇并無差別。
楚月眨巴兩下金色的眼眸,頗為疑惑地看著風中凌亂的眾人,眉頭輕擰了擰,壓低了聲問:“我是不是喝早了點?”
“不……”左天猛呆若石化的雕塑,“楚寶,你這哪是喝早了,你分明就是喝多了啊。”
“咳……咳咳咳……”老族長干咳幾聲,滿面通紅不知是喝酒喝的,還是被這新遇的外孫女給可愛到了,但老人眼底的笑意,怎麼都止不住。
“葉少宗主,好是生猛。”卿重霄在夜尊身邊道。
夜尊淺笑,“很可愛,對嗎?”
卿重霄:“………”他怕自己的良心會痛。
如若她得知這位尊貴的殿下,曾經買一根糖葫蘆,而買成了一整個插滿糖葫蘆的稻草架子,只怕會嘆這異曲同工之妙真乃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楚月捧著空蕩蕩的酒壇,唇角微勾,回眸間明媚生輝,與夜墨寒對視的時候,卿重霄覺得自家殿下都要給楚帝姑娘了。
第2632張 紅綢如火,祝福漫天
“沒喝多,沒喝多。”
老族長滿面慈祥的笑容,眸內寫滿了長輩的寵溺,連忙給楚月找了個臺階下。
大長老則將新的紅綢取出,道出“吉祥如意”、“萬事順遂”、“平安喜樂”等話語。
左天猛見此,這才想到了什麼似得,將紅綢拿來,系在天驕山的菩提樹枝。
滿山的弟子們無不是拿出了象征著喜慶和祝福的紅綢。
楚月眸光微凝,呆訥地看著入目的紅色。
“小月——”
大長老夫人說:“看看山下。”
楚月抿緊了唇瓣,邁動腿往前走了幾步。
自天驕山的邊沿往下俯瞰而去,人群如織,紅綢如火,映入眼底好似泛起了薄薄一層的水霧,兩側唇角竭力地往上揚,福至心靈,笑容明艷。
而這一刻,脊椎骨傳來不易察覺的微瀾。
楚月神識內沉,悄然間看向了與自己息息相關的故土。
以帝域、明夜、梟云、定元在內的十一陸,正在域外的天空之亭舉行了聯盟儀式,并在同一時刻慶祝海域被封,遙祝下界共主葉楚帝能在上中兩界乘風破浪,無憂一世。
帝域的子民們得知此事,紛紛揚起了手中的紅綢。
在古老的東方,紅是吉利之色,充滿了來自故土的祝福。
部分窮苦人家,并沒有條件備份紅綢,便將破舊到發白的胭脂色衣裳,剪出了一條絲帶長度,用枯枝掛著,被自家孩子舉起,沿著村外的小道跑了很遠,很遠。
帝域五部,紅綢如火。
在彼此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與星云宗遙相輝映,一同在楚月的內涵震撼出了萬分的澎湃。
“葉姑娘。”
身后,響起了溫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