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垂眸淡掃楚老爺子。蒼聲響在顱。
“那老東西,瘋了?”
“沒瘋。”姜君戲謔地笑,眼底愈發冰冷,“這世上,瘋掉的永遠都是至純至善,至真至性的人,而非像這樣利益熏心大義滅親,狼心狗肺還不自知的畜生。要不然怎麼會有好人活不長,禍害遺千年的說法?”
“說來,也是。”
蒼者陷入了沉思。
那邊,楚月掰扯了下自己的羽翼,發現羽翼里藏著硬邦邦的物件,便用元神收到自己的空間。
剎那間,便見朱雀、軒轅修、魔獸、寒光戰甲、小魔王以及神獸等都湊了腦袋過來,用圓溜溜的眼睛觀察著夜墨寒藏在羽翼乾坤下的物件。
是一個空間寶物,緞面的長形錦盒。
“什麼東西?”朱雀支著腦袋好奇地問。
軒轅修搖搖頭,“怪神秘的。”
他剛要把錦盒打開——就見楚月抽了一縷神識進入空間,親自去把錦盒打開。
明明可以等等再來。
卻是難得的迫不及待,心性不堅定。
楚月凝視了會兒,便伸出雙手,將緞面錦盒緩緩地打開。
一抹瀲滟的紅色微光,照耀在了楚月的面龐。
瞳孔,倒映出一件疊好的喜服。
鮮艷的顏彩,叫人挪不開目光。
“解憂流霜裙。”
小魔王目光一閃,流露出驚艷之色。
“解憂流霜?”朱雀迷茫地看了過來。
“相傳——”
小魔王徐徐道來:“上古時期,有一件嫁衣,是神族神后流傳之物,其名為解憂流霜裙。”
“后來,上古的修行者們為此爭得頭破血流,入目所見皆是尸山骨海。”
“這些前仆后繼的修行者們,有人是想讓自己的妻子在新婚之上穿上獨一無二的婚服,有人是為了窺探神的天機。”
“但實際上,他們都不懂解憂流光裙。”
“那不是普通的喜服,更不是神后所流傳之物。”
“解憂流光裙,是男子用自己的心頭血染紅絲線,一針一線,親自縫制而成。”
“須得縫制九萬針,細密如長情,如若有負心,這九萬針,就會從他的咽喉里吞進去,然后再扎進骨髓、血肉、靈魂,永生永世。”
“但迄今為止,無人見過解憂流霜裙,沒想到在今日撿到了。”
軒轅修聽到這里,登時明白了過來。
“世上嫁娶之事,多是女兒家給男人繡衣,鮮少有男人給自己的妻子縫制衣裳。大愛無疆,但小情小愛,更不在山盟海誓,而是在細枝末節里邊。夜殿下,真男人,軒轅某佩服之。”
軒轅某三個字,似如秦鐵牛的豬般煞風景,讓楚月嘴角輕抽了好幾下。
她伸出了手,撫摸著解憂流霜裙,細膩的心思掩藏在此刻寂靜的氛圍里邊。
“小孩。”
神獸仿若天籟般的聲音響在了楚月的腦海里。
“你不擔心他嗎?九萬負心針,可是仙神都承受不起的。”
“不必擔心。”楚月揚起了臉,眉間滿是自信的光彩,微微一笑道:“如若是他的話,這九萬針,永遠都不會到他的身上去。”
神獸們聞言,俱是無比的詫然。
這兩人之間的感情,太過于信任和堅定。
既是勢均力敵,亦是相互的奔赴,只為日后能夠并肩立于高山之巔。
“小美,夜殿是想告訴你,讓你放心,他不會有負于你嗎?”軒轅修問道。
“不是。”
“那是……?”
楚月并未直接回答,雙手撫摸著喜服,輕抬起眼睫看向前方。
停頓了一會兒,便徐徐道來:
“解憂流霜,以月光來解憂愁。”
他知她近日之憂,遠日之愁。但盼她——解憂。莫愁。他想告訴她。他想娶她。每一刻。每一日。
每一段流逝的日子里。
但他不知道,在心間深處,她早已嫁他千千萬萬回,只待最終回。
楚月神識回體,遙遙地看向了站在卿、柳二老身邊的夜墨寒。
人潮如織山與海,他愛無言。
“小帥。”
姜君站立許久,眼見著楚月一言不發,便主動開口:“不請本君去宗門喝一杯?”
第2620章 青山一道同風雨,明月何曾是兩鄉
楚月靈透澄澈的眸,不經意地看向了姜君。
一怔過后,囅然一笑。
“宗門內有極品毛尖浮光茶,還望姜君莫要嫌棄。”
“勞煩,帶路?”
姜君挑眉,笑望著楚月。
上界之尊們見此場景,無不是歆羨到眼睛發紅。
洪荒十二家里,姜家雖不如其他十一家底蘊之渾厚,乃后起之秀。
然,能夠成為十二家之一,便說明了姜君的厲害。
只是他們想不通,上界的頭部勢力都不會參與諸神之日的事情,姜家在諸神之日來到中界的深層理由是什麼呢。
“得嘞。”
楚月勾著唇角一笑,彎腰頷首抬雙手行了個禮,隨后準備帶著姜君離開流光海域,去往星云宗。臨走前——她垂下眸看了眼湛藍的海域。
海域的彼岸,映照出了絢爛的曙光和霞色。再見了。故人們。
從此遠征,不回首。
故土無期,江映月。
楚月雖是笑著的,風吹拂過來的時候,眼睛熱了許多,咽喉也跟著酸痛。
她封印的不僅是整個下界,更是自己的軟肋之一。
她不知這樣做究竟是否正確,但這是她唯一的路。
姜君看著她的側臉,以及那一雙濕潤的眼眸,心底略微顫動。
曾幾何時。她也這般。
離開生長的大地,啟航去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