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胃出血，那麼下回我是不是該給她收尸？”

顧瑾軒晦澀不明地盯著夏季琛搭在唐歆兒肩膀上的手臂，這可真是礙眼得很，他瞇了瞇眼睛，挽唇低笑，并不理會夏季琛的言辭，只是對唐歆兒道，“真的不和我走嗎？”顧瑾軒頓了頓，失笑一聲，“你怎麼可能沒愛過我？對你來說——不愛我，才是原罪。”

你的心，在愛上我的那一刻就已經腐爛了。

唐歆兒垂下眼簾，眼睫微微顫抖著，“如今我愛你才是罪過。”

“那我們便不談愛，如果這令你如此痛苦。”顧瑾軒晃了一下神，下意識地重復一遍，“對，我們不談愛了。”

夏季琛攬緊了唐歆兒，譏諷地看著顧瑾軒，“她不會和你走。”他聲音篤定，其實知道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看明白了顧瑾軒這個人，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而已，也不能說是人，而是一只困獸，一步錯步步錯，愛而不得便毀掉，甚至也將自己凌遲，泥足深陷。可實際上，他只想要一句愛。想要這個能夠令他脫離苦沼的人。

那又怎樣？夏季琛不會讓唐歆兒再進入那個深淵。

“她會和我走。”顧瑾軒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看不得我受苦。”

這個人，可是我的佛。

能渡我的佛。

夏季琛看懂了顧瑾軒，卻看不懂唐歆兒，在這個少女掙扎著從病床上跳下來踉蹌著走向顧瑾軒的時候，他才曉得顧瑾軒說的是真的。

“你不要命了嗎？！”夏季琛伸手想拉住那個縱身一躍跳入火海的少女。可拉住的卻只是帶著她體溫的空氣而已。

唐歆兒回過頭，認命一般，“一直以來謝謝你。

如果能一直做你的家人就好了。”

對不起，讓你又那樣的孤單。

夏季琛控制不住的心悸，他氣急敗壞，面容猙獰，卻又啞口無言，在看見顧瑾軒將唐歆兒擁在懷中時，他才堪堪說出了一句話，“你若是今天和他走了，我便當從來未認識你。”

良久，才聽得唐歆兒喟嘆一般的聲音，“也好。”

——那麼再見了，夏季琛，我的……兄長。

也好？也好嗎？

夏季琛笑出了聲音，眼睜睜看著那兩個人走出這里，消失不見。

這兩個人真是同類。

夏季琛嗚咽一聲。

他救不了唐歆兒。

第四十章：了斷

人們都知道顧瑾軒回來了，人們也知道顧瑾軒開始不問世事。

所有人都明白——顧家已經倒了。

唐歆兒窩在沙發里，神色木訥地喝著茶，顧瑾軒就坐在她的旁邊，意味不明地盯著她。

“不去公司真的可以嗎？”唐歆兒扭頭看向顧瑾軒，微微蹙眉，似是不滿。

“無所謂。”顧瑾軒聳聳肩，他攬著小小的唐歆兒，將頭埋在她的脖頸，低喃道，“你不開心。”

“并沒有。”唐歆兒輕輕推開顧瑾軒，嘟噥道，“我餓了。”

聞言，顧瑾軒沒有再繼續話題，起身鉆進了廚房。

唐歆兒木然地笑了笑，這就是，所謂的不談愛嗎？可是……唐歆兒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這里還是空空洞洞的，也還是會疼的。

在她荒蕪的夢里，關于舊人的記憶一遍一遍腐蝕著她的心智。父母和褚醫生的模樣在腦海中一遍遍浮現，似乎要把她吞噬殆盡一般。

唐歆兒蜷縮起來，她知道她應該做什麼，他們之間，總要有個了斷的。可如今的這個模式，太讓人眷戀——太奢侈了不是嗎？

奢侈。

“叮咚”

不知何人按了門鈴。

顧瑾軒早已將傭人遣散，唐歆兒沖廚房喊了一聲，“我去開門就好。”后，跳下了沙發，打開了門，她沒有想到來人是顧瑾軒的母親陸今然。

唐歆兒愣了一下，輕聲道，“您來了？”

陸今然對唐歆兒已然沒有了好臉色，淡淡撇了一眼低著頭的唐歆兒，隨意地掃了一眼房間，進了屋。

這個房子已然有了些人氣，比她上次來時好了太多太多。

據說房子什麼樣子，主人就是什麼樣子。

陸今然有些恨鐵不成鋼，她優秀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變成這副模樣，人不人鬼不鬼渾渾噩噩度過每一天。盡管他們顧家有愧于唐歆兒，可作為一個母親，她如今真是煩透了這個女人。甚至，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誰來了？”顧瑾軒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看到陸今然后臉色一沉，“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我兒子也不可以？”陸今然挑眉笑著，“怎個？歆兒一直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我……”

沒等唐歆兒說完，顧瑾軒便冷聲道，“她什麼都不需要做。”

“哼。”陸今然袖下的手緊緊握著，面上已是不喜，“你想要什麼？我可不希望我兒子的枕邊人天天想殺他，還令他受傷，我希望你能體諒我，你是個好孩子，我怎麼說也是顧瑾軒的母親。我不為難你，只要你離開顧瑾軒。”

“您什麼也不知道呵……”唐歆兒看見顧瑾軒神色緊張，她嘆息一聲，“我勸您別趟這趟渾水，哪怕您是他的母親。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承認也無法改變什麼，顧瑾軒沒有我會死。

”

唐歆兒似是想到了什麼，挽起了一抹笑容，顧瑾軒沒有她會死，有了她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