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歆兒按耐住自己難以名狀的興奮。她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唯一的理智告訴她要和顧瑾軒斷的干干凈凈。那個人是深淵，是罌粟，她若深陷，便再也沒有翻身的余地。

可自己早就退無可退了。

唐歆兒早就明白，他們之間，只能夠活一個。

這早已不是愛恨。

那是什麼？

唐歆兒問著自己。

是浮木。

是困境。

是難以掙脫的牢籠。

夏季琛看著唐歆兒木訥著離開的背影，神情動容。

他已明了——顧瑾軒和唐歆兒本來可以相互救贖，可一步錯、步步錯，他們之間早已沒有可能。

本以為是光明驅散了黑暗，沒想到，他們一頭撞進彼此的深淵，再也沒有叫苦的機會。

“我會保護你。”夏季琛喃喃，“因為是家人。”

夏季琛似笑非笑地看著唐歆兒離去的地方，他真真是沒想到，褚寧鋒當初推給他的人，如今也成了自己的朱砂痣。

出乎夏季琛的意料，唐歆兒一改這一年里的魅惑的模樣，而是變得如白荷一般的純凈美好。夏季琛意外歸意外，但覺得這身異常的合適唐歆兒。

可唐歆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只覺得諷刺。

未作多言，唐歆兒沖夏季琛點點頭，“走吧。”

聽到這兩個字，韓漠漠抻了個懶腰，一把從沙發上跳起來，小火車一樣沖到唐歆兒身邊，挽住她的胳膊，感慨道，“我真是好久沒見到你這樣兒了啊！”

“是啊……好久了。”唐歆兒微微勾唇，“行了，一會兒遲到了。快走！”

三個人提前了二十分鐘到達了酒店，出來迎接的是蘇三折，這人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在被夏季琛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才變得正經了很多。

趁著唐歆兒和韓漠漠不注意，夏季琛低聲對蘇三折說了一句，“看住唐歆兒。”

蘇三折雖不明白為什麼，但老大的命令就是天，他鄭重地點頭，用眼神示意自家老大保證完成任務。

可即使如此，夏季琛還是有些不安。

他總覺得唐歆兒要做些什麼。

第三十七章：解脫

宴會的人很多，名門貴族皆聚于此。唐歆兒默默地觀察著四周，心底不禁贊嘆著這不愧是夏季琛的力量。

如今顧瑾軒不知去向，領頭的人自然就落到了夏季琛的頭上。前面的都沒有了，自然就輪到了他。

“在想什麼？”韓漠漠慵懶地依靠著墻壁，悄無聲息地打量著唐歆兒。

唐歆兒聳聳肩，忽然見蘇三折走了過來，不禁戲謔道，“怎麼？不跟著你老大了？”

“嘁。”蘇三折一扭臉，一副不自在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認識唐歆兒時間越長，越覺得不舒服。

倏地，唐歆兒看見人群之中有一個熟悉的背影。

蘇三折見唐歆兒神色有異，立馬警惕了起來，他默默擋住了唐歆兒的視線，人畜無害地沖唐歆兒笑笑。

此時韓漠漠也明白了些許，她環顧四周，沒有看見任何可疑的人，可她分明知道的，那個人來了。顧瑾軒來找唐歆兒了。

韓漠漠拉住唐歆兒纖細的手腕，聲音里帶了懇求的意味，“別去。”

曾幾何時，那個人也拉著自己的手，說著別走。

唐歆兒眼里帶了點悲戚，她搖了搖頭，“我馬上就回來的。”

她走的干脆利落。

才一年而已。

蘇三折沒再伸手阻攔。他覺得，在這個情景里，他似乎并沒有什麼話語權。

盡管夏季琛給了命令。

可那命令本身就是奢望而已。

唐歆兒的直覺告訴自己顧瑾軒就在酒店旁的那個暗巷。她咬緊了下唇，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黑暗瞬間包裹住她小小的身軀。

她突然被攬進一個冰涼的懷抱。那個懷抱溫度就像是……死人的溫度。背后的那個人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的氣息，舌尖掠過她的耳廓，在她的耳邊說著惡魔的絮語，“我知道你會來。”

話語里分明帶著笑意。

“所以，是來殺我的？嗯？”男人嗅著唐歆兒脖頸間的體香，“輸了可是會變成褚寧鋒那樣。”

他在威脅。

唐歆兒低笑一聲，走出那個冰涼的如同墳墓一樣的懷抱，她面對著顧瑾軒，仔細打量著面前陰騖的男人——這個人變了，不再是衣冠楚楚，一副生人勿近的天之驕子的模樣，而是陰暗，頹靡……瘋狂。

“我沒要殺你。”唐歆兒真的要沒有力氣了，和顧瑾軒如此這般，真的太疲累了，當初的那三槍之后，他們本就再無瓜葛，所以……所以……

“顧瑾軒，我們之間，算了吧。我……既往不咎。”唐歆兒沒想到這句話說起來那麼艱難。又那麼痛。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

顧瑾軒的眼神就像一只獨狼，眨也不眨地死死地盯著唐歆兒，他身形挺拔，面帶笑意，可唐歆兒卻看見了皸裂的痕跡。

良久，顧瑾軒才緩緩道，“我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從衣兜中拿出一把手槍，溫柔地撫摸著槍神，他明明沒在看唐歆兒，但是唐歆兒感覺到周身都包裹著難以驅散寒意，她聽見面前的惡魔幽幽道出人言，“你想解脫是嗎？那就殺了我。

”

“我給你一個機會，真正的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