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字體映在褚寧鋒的眼中，竟是字字誅心，他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地沖入了搶救室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門外的人靜穆得像一座難以觸動的雕像，門內的人看著已經脫離危險的少女，兌現著自己的承諾。

——只要你說想走，我就帶你走。

“褚醫生……我覺得我生了很重的病……我明明不想救她的，可顧瑾軒……很喜歡她的吧……褚醫生，你可以、帶我走嗎？”

手術臺上的少女用一雙剔透的眼睛望著他，他沒有辦法拒絕。

怎麼可能有辦法呢？

“可以的。”褚寧鋒看了一眼禁閉的門，拿出手機，按下了韓漠漠的電話號碼。

——

顧瑾軒沒有辦法想象唐歆兒就這麼死掉了。

搶救無效。

多可笑的四個字。

他竟然連進去看一眼尸體的勇氣都沒有。公司的事物重重地壓在自己的身上，而一切的對于這件事的矛頭都指向了唐歆兒。

“搶救無效。我……盡力了。”

“什麼？”男人神情愣怔。

“她死了。”

三個字，把男人判了死刑。

顧瑾軒從噩夢中醒來，他已經連續好幾天重復做著那天的夢，夢里褚寧鋒不停地告訴自己她死了，唐歆兒死了，尸體下葬的那天，他都沒有勇氣去面對。只能獨自一個人面對著那厚厚的文件。

一個月以來第一次，顧瑾軒走進了唐歆兒的房間。所有人都說她是告密者，可她怎麼會是呢？自己斬斷了她所有的羽翼，她已經沒有和外界的聯系了。

她留下的東西真少。

顧瑾軒死氣沉沉地環視著周圍的東西，他躺在唐歆兒的床上，仿佛她還在一樣，保留著她的味道。

顧瑾軒感覺到枕頭底下有一個硬硬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摸出來，竟是一部手機。開機后，顯示出的只有一條短信，“都準備好了。——夏季琛”

手開始微微地顫抖，顧瑾軒的眉宇之間盡是陰騖，他的骨節泛白，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死死地糾扯著，明明事實就擺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那個明媚的小姑娘是背叛了自己的。

他確實對小姑娘不好，可是她喜歡自己的啊……

是啊，那個人喜歡自己，正是這樣，自己才這樣得寸進尺。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對自己笑過。

她救沈織瑤也是以為自己還喜歡沈織瑤。

她害怕也從來不說。

她心碎也從不表現。

她曾經掙脫可又被自己捉回來。

可她仍舊喜歡自己。

所以怎麼會背叛呢？

顧瑾軒狠狠將手機摔在地上，那手機四分五裂，發出疼痛的*。一如顧瑾軒心中無盡的痛苦。

——搶救無效。

——她死了。

他也死了。

在知道唐歆兒死去的那一瞬間。

顧瑾軒也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力。

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只是沒有人看出來。

第二十三章：知曉

——不說話嗎？顧瑾軒，你把你的殘忍，你的厭惡，你的絕情全部都給了我。我知足了。你以為我想要什麼？愛嗎？顧瑾軒，我放棄了。就算你給了，我也不敢要了。我不敢了。

——你喜歡那個唐歆兒？

——嗯，喜歡。

掙扎著從噩夢里醒來，顧瑾軒驚恐的環顧四周，是四下無人的黑夜，是悄無聲息的房間，空空蕩蕩，沒有熟悉的體溫。

顧瑾軒覺得自己可笑，如今他敢給自己的感情，可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真的，很寂寞呢……

那部手機的殘骸還在地上躺著，這間屋子的一切，他都不舍得動一分。他不看都不會知道，那件碎掉的裙子被唐歆兒好好的存放，隱隱約約，他似乎看見了唐歆兒碎掉的那顆心。

真痛。

另一邊，Q國。

韓漠漠看著剛喝下藥的唐歆兒，坐在她的身邊，問道，“在想什麼？”

“唔……”唐歆兒沉吟了一下，“沒想什麼啊。對了，漠漠，電話給我，我給爸媽打個電話。”

聞言，韓漠漠呼吸一窒，見韓漠漠沉默，唐歆兒心下一慌，“怎麼了？”

“歆兒……”韓漠漠低下頭，輕聲道，“叔叔阿姨已經……”

“……別說了。”唐歆兒死死咬著下唇，眼淚在眼眶打轉，她的聲音帶著絲絲哽咽，“是……顧瑾軒吧？”

如今說起這三個字，心里都是會痛的。

“嗯。”韓漠漠點頭，因為查到了這件事情，所以褚醫生才會不惜一切地把你帶出來啊……

“我知道了。”唐歆兒露出了一個妖冶的笑容，她拉住韓漠漠的手，輕聲問道，“你會幫我的對吧？漠漠？”

——你會幫我的，對吧？

我會幫你，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韓漠漠點頭，每一次都是鄭重。

此時，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哪怕是徒勞無功也要去試試？”

唐歆兒看向慵懶地依靠著門框的褚寧鋒，醫生看起來疲憊了很多，看起來很多天沒有睡好覺了，“褚醫生，謝謝你幫我。”

——即使是徒勞無功，我也要去試。

褚寧鋒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歆兒，不再多言，轉身走了出去，褚寧鋒低笑了一聲，只希望這個家伙別再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可唐歆兒還是改變了，即使如今脫離了顧瑾軒。

雖然沒見過以前的唐歆兒，但褚寧鋒覺得，她該是一個愛笑的姑娘，但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姑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