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就清楚，大安是靠不住的，在那日蘇部站穩腳跟之前自己少不得和這位鐵血可汗打交道。這一萬石糧食，還了人情，也足夠他心中對自己高看幾分，方便日后二人處于平等地位的談判、交易，也方便自己日后抬價。

“看來可汗對昭和這份謝禮還算滿意。”姜洵音說著起身鄭重道，“另有一事提醒可汗，昭和可以猜到您的身份，也會有旁的人猜到，您與呼其圖特勤站在一處太過于顯眼，最好深居簡出些吧。”

她說罷，又對著呼其圖一頷首，揚眉道：“可汗，特勤，昭和別過二位。”話音一落，便帶著采薇離開。

呼其圖這時候湊到了額日敦巴日的身邊，眼神幽遠，用草原語粗聲粗氣問：“大汗，您說這大安公主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額日敦巴日把無事牌從錦盒中取出，用手把玩著。他不懂玉，可看起來這塊兒無事牌圓潤光澤，沒有一絲的雜色，定然并非凡品。

他睨了一眼大帳門的位置，又低頭看著這塊兒玉牌，冷聲道：“她在試探我，也在抬高自己的價值。 ”

呼其圖并非蠢人，卻也只明白了七八分，一拍桌子道：“甭管她怎麼想的，這萬石糧食都是實打實的實惠！”

第49章 冤家聚頭，“禮”尚往來

草原的生活十分清苦，這是公認的事實。

他們過著游牧生活，逐水而居、飄無定所，日日勤勞卻得不到相應的回報。他們需要的大多數物資都要同去草原的游商交易。

草原人最大的財富就是他們的牲口，可總會被游商壓低價格，而購買東西則需要支付昂貴的價格。

再加上中原人信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賣給他們的糧食不僅價格高，而且數量有限。因此，姜洵音這一萬石的糧食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有價值。

“大汗，咱們也來京城探查了一番，不得不說中原比我們草原富裕了太多。”呼其圖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咱們的人去接觸安國的商人了，可他們對咱們非常敵視。”

額日敦巴日的眉關也緊皺，他們本身是有計劃的，可來了安國后發現處處受挫，只他們與中原人不同的外表便受到了排斥：“那便只能寄希望于開通商道了。 ”

通商道便是安國與那日蘇部的和談協議中的一條，是有遠見和見識的額日敦巴日提出的。

呼其圖也嘆口氣：“只能這樣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姜洵音對著采薇小聲說：“等回了宮，你便讓胡御廚傳信給寧管家，就說手持那塊兒無事牌之人可換一萬石糧食。”

采薇小聲應了是，卻疑惑問：“公主，您為何不送一些金銀珠寶，或者名刀解酒什麼的，非要繞一圈送糧？”

“送人謝禮，價值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投其所好、圓其所欲。”姜洵音淡定道，“除此之外，也是告訴他昭和公主并非他能任意宰割的羔羊。”

采薇只聽明白了前半句，后半句懵懂無知。

姜洵音剛想解釋給她聽，就有太監來傳說隆興帝在帳外設宴，嘉獎狩獵勝者。

此時的山腳下還有些涼，姜洵音披著件薄袍，帶著幾個得用的宮女、太監往帳外走。

“公主，奴才聽聞，今日那日蘇部的使團勝。 ”小李子輕聲說道。

哦？若是這樣，只怕隆興帝的臉不會好看。

她想得確實沒錯，隆興帝的臉黑得仿佛可以滴出墨汁來，他還得裝作恭喜的樣子，整個人都異常僵硬。

“今日狩獵，勝者是那日蘇使團，呼其圖特勤，射陽弓與千金裘便贈與那日蘇部！”

呼其圖聞言，出列道：“我那日蘇部的男兒自小學習騎射，都有順手的弓箭，千金裘與射陽弓，便送給昭和公主吧！”

正在吃著小點心的姜洵音突然被，猛得抬頭，還有幾分未解，但送上門的好處，總不能推出去，便起身道：“多謝呼其圖特勤相贈。”

不說千金裘，這射陽弓啊，據說是一把輕便但力道準頭精確的寶弓。拿著它，總比自己的普通弓箭好用。

她微微抬眸，并沒有看到額日敦巴日，心知他有意避過去，卻也松了一口氣。若真讓額日敦巴日的身份曝光，只怕不僅他有麻煩，自己也討不到好。

若真的曝光了，額日敦巴日安好的話徒生波折。他若是出了差池自己的婚約告吹，隆興帝哪里還忍得下自己這麼個眼中釘、肉中刺？

倒是她想到了一人——齊勻，直覺告訴自己，以他的才智，怕是看出了幾分，卻不知為何身為隆興帝的親信卻未把這件事上報。

姜洵音舉起酒杯，敬了呼其圖一杯，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充當個好看的花瓶，看著被表彰的狩獵者。

額日敦巴日獵的那一頭猛虎無疑是最引人注意的，而呼其圖代為傳話，說姜洵音臨危不懼射出的一箭也從老虎口中捅了要害，這猛虎有她一份功勞在，愣是把虎皮給她送了過來。

其他的公主看到了一那日蘇部勇士捧過來的虎皮嚇得花容失色。這虎皮可絕對是新鮮扒的，還染著無數的鮮血，甚至內里一面還帶著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