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后還是需要靜靜。

她終究是后宮中帶著孩子殺出一條血路的太后，縱然已經吃齋拜佛多年，也會重新打起精神。

而她如今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和十公主攤牌。

她素來尊重孩子，可這次卻仗著是小十姐姐的身份強勢替她的人生做主。

這時候她也才明白了做父母的苦心，不是在對孩子的人生指手畫腳，而是希望他們能在自己經驗的指導下走向更好的人生，縱然這份人生并非他們所愿。

坤懿宮外，十公主牽著白露的手，踮著腳眺望著殿門內，見姜洵音的身影出現，便著急跑了過來，淚眼朦朧道：“四姐姐，小十好擔心你的！”

姜洵音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到了一處無人的角落，蹲在她的身邊，摸著她的臉歉意道：“四姐姐做了一件不對的事情，沒征求小十的意見便替你做了個決定。”

十公主一愣，隨即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還有些紅的眼中滿是信任和依戀：“小十相信四姐姐，都聽四姐姐的！”

姜洵音心中一酸，錯開了她過于澄澈的眸子，低聲道：“不需要幾日，十公主便會薨。”

十公主聽了這話，整個人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樣，半晌才顫抖著問：“四姐姐，你不要小十了嗎？”

姜洵音心中越發愧疚：“大安的十公主薨，但小十會陪四姐姐去往草原，那里荒蕪，遠遠沒有中原繁華。沒有可口的食物，到處都是陌生的語言，小十愿意嗎？”

聽了這話，十公主一點兒猶豫都沒有，抱住了姜洵音，堅定回答：“小十愿意的！只要和四姐姐在一起，小十在哪里都是開心的！”

“……好，那以后無論四姐姐去哪兒都帶著小十。”既然她給了自己這樣的信任，那自己也絕不辜負。如果命數真的存在，她一定幫小十逆天改命，魔擋殺魔，佛擋殺佛！

第二日，靜婉便不知所以回了清謐宮，猶豫不決看著好端端坐在姜洵音身邊的十公主，最后咬著牙跪在地上：“回稟公主……十公主薨了！”

她這話讓殿中諸人皆是震驚的樣子，紛紛看向了十公主，唯獨姜洵音一人淡定。

白露、小李子這種聰慧之人看了看姜洵音，已經有所猜測。

十公主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卻還是心中一揪，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好像有解脫，有迷茫，也有不知所措和失落。

姜洵音摸了摸十公主的頭，把她摟進懷里，溫聲細語道：“四姐姐以前沒資格給小十取名，日后小十只是我的妹妹，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十公主動了動嘴，糾結試探著開口叫：“姐姐？”

姜洵音鼓勵一笑。

“那姐姐給小，不給我取個好聽的名字，姐姐，我姓寧可以嗎？”她前半句還很大聲，后半句話卻底氣不足道。

姓寧嗎？這是害怕自己拒絕？

姜洵音沉默了兩秒，揉了揉她的小臉道：“好，姓寧，便叫……清夢！”

滿船清夢壓星河，若是真的有殺破狼的命格，我愿你力壓七殺、破軍、貪狼三星，人生只由自己掌控。

“清夢？”十公主念著這個名字，“是美夢的意思嗎？”

“……是，因為我希望你以后都能幸福，連每一個夢境都是美夢。”她不會告訴小十這個名字背后的真正寓意，更不會讓她知道她的命格。

“好，那我以后就叫寧清夢！”小十，不，寧清夢堅定道。

寧清夢留在了清謐宮，被宮女、太監們叫做“二小姐”。雖然沒有“大小姐”，可皆知這寧家大小姐如今也就是姜洵音。

做戲做全套，十公主薨了，自然是有后事的。她棺槨中空無一物，卻依舊舉行了喪儀。

姜洵音思來想去，終究是牽著改名換姓、一身白衣的寧清夢去了十公主的靈堂。

寧清夢看著還有些不自在。這種自己給自己送走了的感覺太詭異了！

十公主并不受寵，也沒有母族撐腰，靈堂之上異常冷清，很多的一宮之主連個下人都沒打發過來，倒是她們來時剛好碰上了一身素衣準備離開的姜洵茜。

姜洵茜剛想說話，看到了姜洵音手中牽著的寧清夢，頭腦一片空白，張著嘴半天不說話。

“再張著嘴，蚊子便要飛進去了。”姜洵音無奈開口。

姜洵茜好不容易回了神，手指顫抖著指著寧清夢，害怕問：“你是人是鬼？”

姜洵音、寧清夢：“……”無言以對！

姜洵茜智商重新上線，這才跺著腳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清夢，也就是小十，她放棄了公主身份，以后會陪本宮去草原。”

“你們這不是胡鬧嗎？草原那種不毛之地，怎麼能把小十帶過去？”姜洵茜也急了，十公主才多大，去了那麼個生個病都不一定有藥的地方，萬一出個差池怎麼辦？

寧清夢悄悄打量了一番姜洵茜，總覺得她也變了不少。

姜洵音自嘲一笑問：“在皇宮就能過好了？”

姜洵茜想到了十公主的命格一事，終究無力反駁，心中帶著幾分晦澀復雜離開了。

姜洵音帶著寧清夢進了靈堂。

“知道姐姐帶你來的用意嗎？”姜洵音低著頭看著寧清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