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忠誠，著實叫人感嘆。

“寧家落敗，暗中這一份兒產業少了庇護，是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管家這些年操持寧家，勞苦功高，本宮心中有數。”

自己的所作所為和忠心被主子肯定了，寧忠當即淚流滿面。天不絕寧家啊！老爺，您在天之靈也看看，咱們寧家的表小姐如今長成了啊！

寧賦眼眶也有幾分酸澀，他勸慰著父親道：“阿爹，擦擦眼淚，別在公主面前失儀。”

對對對！寧忠趕緊用袖口擦干凈眼淚，問道：“老奴聽聞，公主和親那日蘇部，可是真的？”

寧賦心中苦澀，滿城都傳遍了，哪有假的？只是自己心中不愿相信罷了。

“真。”姜洵音聲音帶上了幾分對未知前路哦迷茫，“圣上有意，七月底和親隊伍出京。”

這是連生日都不讓公主在皇宮辦了？

寧忠不甘，捶胸長嘆：“皇上欺寧家太甚啊！”

寧家之主皆喪命，寧美人也早逝，如今姜洵音也被嫁到蠻夷之地，怕是終生再難回上平！隆興帝好狠的心啊！

“父親，禁言！”寧賦道，擔憂得打量周圍，深怕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被人聽見。

姜洵音其實覺得寧忠說的對，但這是個又不好附和。她沉默片刻，決定岔開話題：“本宮這次找管家，是有事情相商。”

“公主有事吩咐就是。”

“本宮既然都要和親那日蘇部了，有生之年都不知道可還有機會踏足中原。如今寧家還有些下人，麻煩管家去問問他們可愿意離去。想離開的管家就把身契返還，放他們走吧。”

又放人？寧忠剛想拒絕，七年前才八歲的公主就在寧美人去世后做主放了不少的人。而今又放？可又一想，想走的留下也容易壞事，遂嘆口氣道：“老奴知道了。只是公主，您和親那日蘇部，有不少的下人找到老奴這兒，說想跟著一起去草原，好伺候公主。”也省得隆興帝盡派一些糟心玩意兒苛待公主！

姜洵音一愣，她壓根兒沒想過這事兒。要知道，草原苦寒可不是說著玩兒的，她雖非原主，可也感念這些人忠心耿耿十幾年，是不愿意讓寧家留下的忠仆去遭這個罪的。

寧賦看出了姜洵音的猶豫，“公主，如今留下的下人，大多數都是寧家的忠仆。這麼多年在宮外時刻惦念公主。您如今和親不讓他們跟著，他們心中也不安。”

姜洵音無奈點點頭，應了這事兒。

“公主，老奴也打算讓寧賦和長孫寧科與您一起往那日蘇部去。”

姜洵音聞言又是一愣，隨即嘆道：“寧管家，您這是何苦？”

寧賦坦然一笑道：“奴才之前都和家里人商量好了。奴才的小兒子還太小，媳婦又懷著孩子，不好跟著往草原去。但奴才長子寧科已經十歲了，能扛事了。奴才和小科去了草原也能幫公主管事兒，您也有個能用的人手。”

他們的付出和忠心姜洵音無法回報，只能起身，鞠了一躬，道：“洵音謝過。”

“公主，使不得！使不得！”二人趕緊阻止。在二人看來，他們身為下人，替主子分擔是理所應當的。

可在姜洵音看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能這般忠心為主十多年都未生出二心之人，值得尊重。

一陣的推諉，三人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商談，姜洵音也說出了更重要的來意。

“本宮看過這十幾年來的賬本了，在那些繁華城、縣中的生意江河日下。左右一開始便不是單純的圖錢，便舍了那些商鋪，把生意在其他競爭小的城、縣。”

繁華的城、縣意味著更多的錢財，縱然如今這些商鋪也已經有食之無味的模樣，姜洵音有這般魄力割舍，也著實讓寧忠和寧賦吃驚。

“除此之外，本公主想讓商隊分批次、不著痕跡往犀州小城藏一批糧草與棉服。同時，還得麻煩商隊在中原各處尋不同作物的農種。”

農種，是姜洵音早就有所考量的。

她翻閱過禮部編寫的有關草原生活的書籍，上邊兒說著草原人不事農耕生產，只過逐水而居的游牧生活。這與她印象中的匈奴、突厥等族一樣。

觀史書，草原征伐中原最大的原因不是為野心，而是因為生存逼迫。他們的生活受氣候影響極大，若是今歲沒有收獲，那麼冬天就得挨餓、受凍。為了活下去，就只能往中原沃土進攻。

那日蘇部的可汗明顯是有遠見的。他看得明白草原貧窮的根本原因，無力讓草原自給自足，遂在安國求和時提出來一個條件——打通商路。

草原最珍貴的大概就是毛皮、牛羊馬、羊毛、乳制品等，但他們在與商人交易時得到的總是比付出的少許多，很是吃虧。

而她想要在那日蘇部立足，又想牽絆住那日蘇部進攻的步伐，最好的方法就是讓那日蘇部休兵養息，盡早自產自足。若是給那日蘇部一個機會，他們鐵定會樂意的。

草原的土地并沒有現在的人以為的荒蕪，而是沒有選擇對地點、農種與種植方式。只要進行合理的規劃，是可以在不破壞草原環境的基礎上實現農耕永續發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