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了嚴敬,裴忱徑直去了辦公室。
將繁復繚亂的心事放一邊,他手頭上還有幾份武器數據和戰斗數值要做評估。
辦公室里,只有筆尖滑動聲和偶爾敲擊鍵盤的聲音。
忽然,有人敲門走近。
占鑫捧著筆電上前:“裴哥,這是你要的XT的數據。”
裴忱目光挪了過去,對比了手上的資料,在幾處數值上做著記錄。
他一邊說:“我傳個錄像給你,你分析一下對面組合的武器,還有裝備。”
占鑫合上筆電,點頭:“我知道了。”
臨走末了,他又停了下來:“裴哥,我這里有個新做的武器,想讓你幫忙看看。”
裴忱看了眼時間,道:“可以,不過要晚些。”
占鑫欣然的應了。
傍晚,裴忱檢查完隊員的練習情況,才往外走去。
嚴敬家離基地有點距離,但是裴忱不想坐車,離相約的時間還早,他決定走著去。
帝都秋夜的晚風刮在臉上,是刀刃般的疼。
他將棒球夾克外套拉鏈拉到頂,慢慢悠悠的走著。
腦子里瞿時業的話,一句接著一句蹦了出來,像烏鴉喝水投石似的,將心里那一池的悲哀與痛楚越漲越高,直至溢出。
胡思亂想間,人已經到了門口。
是嚴敬親自來開得門,見到他后,仍下意識望了一眼他的身后。
“小意呢?”
裴忱喉頭發哽:“我們離婚了,我把她……弄丟了。”
聞言,嚴敬微怔,用目光嘆息一聲,側身:“先進來吧。”
帝都干燥,書房角落里放著一臺加濕器,離書柜遠遠的。
裴忱坐在旁邊,裊裊的濕氣,把他的眼睫都浸濕了。
聽完他說的,嚴敬說也不是,嘆也不是。
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腦袋,雖然裴忱在戰隊那幫小子跟前是個嚴肅的教練。
但是實際上也只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年輕時比誰都要難搞。
嚴敬想起什麼似的,從一堆高疊的資料中抽出張紙來。
有些為難的說:“這是我剛剛拿到的戰隊信息,晚上眼睛不大好使了,你幫我念念吧。”
裴忱只當嚴敬在轉移他的情緒,乖順的接過,一頁接一頁念著。
翻出第七頁的時候,指尖一頓。
接著低聲緩緩念道:“摘星戰隊,教練梁梔意,聯系方式:138……”
離開嚴敬家,裴忱掏出了手機。
他記憶里向來好,不一會兒那串數字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時間靜逝了三秒,指腹洇濕屏幕。
摘星俱樂部的訓練室,敲鍵聲噠噠不絕,每個選手表情沉凝。
梁梔意靠著墻,目光在每張屏幕上掃過,手里不時記錄著成員們的情況。
不遠處,放在桌上的手機陡然亮起。
第三十五章
月上中梢,一陣晚風不知從來卷來,翻動著梁梔意膝上的紙張。
她用手壓了壓,道:“好了,訓練固然重要,休息也必不可少,都回房去吧。”
“原左留下。”她接著說,“今日抽查。”
其他人幸災樂禍的出了門,賀冉看著她,欲言又止。
“回去。”梁梔意溫聲道,“我還要靠你幫摘星那到全國總冠軍呢。”
賀冉眸子晃動,抿著唇走了。
梁梔意眼睛微闔,在賀冉身上,她看到了和裴忱一樣的毅力。
希望,賀冉不會讓她失望。
接著,她遙控著輪椅往原左去:“來吧,看看你的連招。”
原左的角色也是個魔法師,所以梁梔意對他格外上心。
二十分鐘后。
梁梔意在資料畫了個圈:“可以,不過你的判斷力要更加果決些。
回去吧。”
原左沒動,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頸托上。
良久,忽然問道:“教練,為什麼你再也不玩星辰了?”
這兩年來,梁梔意埋首在電腦前做分析。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碰過游戲,只是坐在背后,靜靜看著他們操作,然后記錄數據。
梁梔意沒有說話,下午季醫生的話驀然響在耳邊。
“沒什麼原因。”梁梔意輕聲說,“沒時間而已。”
把人哄回了宿舍,偌大的訓練室就只剩下十來臺電腦,和梁梔意。
白熾燈光束蒼白,像極了手術臺上的探照燈。
梁梔意緩緩移到門口,回望了一眼漆黑的電腦屏幕。
下午,咨詢室。
聽著梁梔意猶如旁人般,娓娓道來的故事,季醫生面色輕松。
“您的癥狀其實不太嚴重,或許您可以重新開始玩游戲,這樣更有利于您重建信心。”
但她不知道的是,當她出了咨詢室。
后腳瞿時業便溜了進去,季醫生見到他,臉色一沉:“你怎麼不早帶她去看醫生?”
瞿時業被他唬得心臟一緊:“怎麼樣?”
季醫生雙手交叉,放在桌面,沉聲道:“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對此,梁梔意毫不知情。
她其實也不是很在乎活不活,信心之類的東西。
輪椅慢慢吞吞的靠近電腦,指尖拂過鍵盤,熟悉的敲擊聲憑空響了起來。
梁梔意目光里帶有留戀,——只是,在裴忱出現之前,星辰是她一無所有時僅剩的依靠。
她靠著代練賺錢,靠著網吧過夜,靠著游戲進了VI。
星辰是連接著她生命的繩索,橫貫了她的一生。
“嗡”的一聲,屏幕乍亮。
梁梔意遲疑了一會,選了一張神射手的游戲卡,插進卡槽。
屏幕上瞬時滑過一道流星,緊接著兩個方正字體浮了出來: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