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個爭寵的面首,在梁梔意面前賣乖討喜。
他轉而走到輪椅后,推著梁梔意掉了個頭,對賀冉說:“早點回家睡覺,別耽誤長身體。”
年齡目前是賀冉的死穴,臉上是惱羞成怒的紅。
梁梔意終于有了情緒,抓著裴忱的手質問:“你在鬧什麼?”
裴忱張了張嘴,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步跨到了梁梔意面前,蹲了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個姿勢,以往都是站著。
只要梁梔意一低頭,就能將她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住。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看不懂梁梔意,兩人也漸漸的沒了交流。
如今蹲下來,以一種仰視的角度看她,竟有些奇異的感覺。
干脆的短發包裹著梁梔意的整張臉,瘦得尖尖的小巴探了出來。
臉色在黑夜里看不清明,只有那雙眼睛看得真切,隱約染上了一層水霧。
裴忱看著那迷蒙濕潤的眼睫,心里一顫。
那邊賀冉已經平復下了心情,幾步追上就要搶回輪椅的控制權。
裴忱陡然起身,一把摁住了賀冉握著把手的手臂。
“回去。”語氣命令,“有些私事,我們需要單獨聊。”
第二十二章
男人嗓音低沉下來,在夜里有著別樣的壓迫感。
賀冉不自覺握緊了手,到底是年紀輕,對視不過幾秒便錯開了眼。
“梔意……”他剛一開口,就被裴忱不耐的打斷:“摘星的隊紀這麼散亂嗎?教練的話需要重復三遍?”
賀冉后槽牙都咬緊了,他冷冷的看著裴忱,眼里是凌厲的光。
看得出裴忱今天不達目的不罷休,梁梔意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嗓音:“賀冉,回去。
”
少年走得心不甘情不愿,甚至頻頻回頭,生怕裴忱把梁梔意給吃了。
但是裴忱沒有在意,他重新蹲下身。
好不容易只剩兩個人,腦子里明明過了無數個問題,涌出無數句話。
可遲遲都沒有開口。
良久,他輕聲問:“我陪你走走?”
裴忱記得的,梁梔意說過她不喜歡哭。
在孤兒院里,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一旦流出來,反而會被欺負得更慘。
所以梁梔意鮮少會哭,這麼久了,也只有在第一次奪冠時見她流過淚。
梁梔意沒有說話,不同意也沒拒絕。
于是裴忱便推著她沿著花壇慢吞吞的走著。
菊花的清香幽幽的散發著,融進空氣里,滲入鼻腔。
梁梔意在這片靜謐中緩過了情緒,眼眶里那一點點的濕氣也消散。
剛剛的激動來源于裴忱糾纏不休的死纏爛打,讓她徹底從回憶里的那個少年與眼前的男人割裂開來的痛苦,。
凌晨兩點,路上偶爾有車子飛馳而過。
沿著花壇走了一圈,腳步聲漸漸的停了下來。
梁梔意先開口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聊的了,請回吧。”
近乎冷漠的語氣讓裴忱摸不著頭腦,他用了兩年的時間都沒有想通,為什麼梁梔意執意要和他分開。
裴忱將輪椅的駐車剎車放了下來,走到梁梔意身前蹲下。
“有,我有事問你。”
薄薄的路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染上冰一樣的堅毅。
他沉聲問:“你為什麼要離婚?”
梁梔意凝望著他,半晌反問:“你愛過我嗎?”
他們結婚了四年,離婚了兩年,現在才來問這個源頭性的問題。
裴忱答不上來,避重就輕:“我愿意養你一輩子。
”
梁梔意笑了,嘴角噙著譏諷,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諷刺裴忱。
“你連愛我都說不出口,我們又為什麼要生活在一起?”
聲音依舊沒有起伏,甚至音量都不曾上揚一分。
“我沒了工作,沒了雙腿,回去繼續看著你和顧音音卿卿我我嗎?裴忱,你要我落魄惡心到什麼程度?”
在這寂靜的廣場上,帶著回響的話語字字砸在了裴忱的心上。
他表情瞬時凝固,如鯁在喉。
愣了半晌后,裴忱才訥訥地說:“我跟顧音音,那些都是誤會。”
等了許久,卻是等來一個并不重要的解釋。
梁梔意垂下了目光:“不重要了。”
她與他之間,在兩年前,一切的維系都斷在了那道傷疤里。
捂上手腕,那些疼痛后知后覺的涌進了身體里。
梁梔意松了剎車,擦過裴忱。
“我們之間已經互不相欠,我沒了你,照樣過得很好。”
第二十三章
裴忱眼睜睜看著,梁梔意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越過。
她現在的輪椅是電動的,比起當年需要人推的那種,方便很多。
操作上也更加自主,能夠做到不需要他人的幫助。
望著她的背影,裴忱心里悶悶的鈍痛。
“我們回到以前那樣不好嗎?”他的聲音藏不住顫抖,“我只是想承擔一點我的義務。”
那緩緩移動的輪椅聞聲停了下來,梁梔意并沒有回頭。
“你對我沒有什麼應盡的義務。”話語順風入耳,“救你這件事我沒后悔過,重來一次也是一樣。”
梁梔意嘆息般的說:“只是,這一次,我可能不會愛你了。”
先愛的人總是要卑微一些的,她總是不由自主去遷就被愛的那一方,因為她只想讓他開心。
卻不知道,這樣不對等的感情是走不長遠的。
就像他們這一段中道崩殂的婚姻,流失在了一灘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