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子謙將衣服放在她跟前，轉身就打算離開。

何瑾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外面那些同樣也是人，也會感染風寒，也會死。”

邱子謙腳步頓在了原地，他能聽出何瑾語氣中的責怪。

他沒有轉身，只是無奈嘆了一口氣：“瑾兒，世間事，不能盡如人意，但你相信我，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他雖是國師，手中有虎符，有兵將，如今是大昭的第一權臣。

但是很多事情也是有很多無奈的，這件事情是何淺暗中計劃的，事關十幾萬百姓的性命，不是一件小事。

他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情傳出去，引起百姓暴亂，到時候若是朝廷出兵鎮壓，難道要讓手里的兵去打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嗎？

當然，他也不能讓那麼多無辜的人去殉葬。

所以他也只能暗中解決，絕對不能將這件事鬧到明面上。

在這件事情上，邱子謙與何瑾的想法是一樣的。

何瑾看著手里的衣服，眼神一暗：“大人，無需給我一個交代，雖說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但君祿一線一粟皆承惠于百姓，大人是朝中肱骨，應該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無論過去的恩怨如何，她還是愿意相信，邱子謙依舊是從前的那個邱子謙，他不會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雖然她不知道這件事情中邱子謙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可她知道，邱子謙是不會忍心將十幾萬百姓的性命置之不理。

“我知道。”邱子謙應了一聲，沉聲走了出去，身影停在大帳外，不曾走遠。

何瑾深深看了賬外那團黑影，走到屏風后將濕衣服脫了下來沐浴。

……

邱子謙的衣裳確實有些大，穿在何瑾身上，衣袖還長出來小半截。

她穿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邱子謙還是站在營賬前，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隱隱還能聽見一陣陣風吹過。

她掀開營賬簾子，看見邱子謙背脊挺直站在門外，就像少年時無數個風雨交加的夜，他都會默然站在她的宮殿前親自為她守夜，只為讓她安心睡下。

何瑾心中暗暗一沉，看見他渾身還是濕的，衣角滴著水，雖是開了春，風吹過卻還是有一陣冷意。

“洗好了？我讓人給你熬了點姜湯，一會兒就會好。

邱子謙拽著她進去，拿來干凈的巾帕為她擦頭發。

何瑾沒有拒絕，其實，她心里是知道的，邱子謙是真的認出她來，無論她怎麼逃避，都是躲不過去的。

只是她心里還不愿意承認罷了，或許在她心里，過去的那個何瑾，已經死在了那座冰冷華麗的皇城中。

如今的她雖是何瑾，卻又不是何瑾了。

邱子謙的動作很輕，他手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繭子，帶著一絲暖意穿過她的長發，她心中閃過一抹異樣。

“大人為何會在這里？”何瑾忙找了話題，岔開自己的思緒。

邱子謙的手頓了頓，也并沒有打算瞞她：“前陣子聽說何淺在這里秘密興修皇陵，我覺得事有蹊蹺，便來看看，沒想到她不僅要耗費國庫錢糧，還要葬送那麼多百姓的性命。”

其實此番前來，他是瞞著眾人從皇陵過來的，若是讓何淺發現他不在皇陵，勢必會有些麻煩。

何瑾渾身一愣，眼神緩緩沉了下去：“你，可曾后悔？”

后悔給天下百姓選了一個如此君王。

后悔將她拉下王位，害她差點命喪九泉。

后悔當初沒有堅定地選擇她。

邱子謙停了手，忽然從背后輕輕摟住了她，頭便靠在她肩上。

他的語氣低沉，帶著濃濃的鼻音：“在我聽見喪龍鐘的那一刻，我便已經后悔了。瑾兒，我是國師，你是女帝，我生來便是為你而活，又豈會真的背叛你。”

若是他早知道，每月那九十九人是他自己所殺。

若是他早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全他。

若是他早知道，那該死的伽藍詛咒……

那麼他情愿死，都絕對舍不得傷她半分。

邱子謙以為是那帝王之位將她變得暴虐無情，甚至忘了當初說好要廝守一生的誓言。

他只想結束這一切，他自私的想只要她不做女帝，他也可以不做這國師，他們就能夠跟尋常百姓一樣，做一對尋常夫妻，永遠也不會分開。

可惜，他從來都低估了她對他的情意。

何瑾背影一僵，壓抑多年的委屈讓她忽然眼睛一酸：“既是為我而活，為何卻不信我？”

邱子謙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是無話可說。

見他不回答，何瑾的語氣變得很平靜：“還是說一說要如何解決此事吧。”

原來不過是相愛不相知。

第二十七章 人心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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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漆黑，天空無月無星。

顧長盛坐在營賬中，頭一次神色如此沉寂：“萼梅，瑾兄到底和那個人是什麼關系？”

萼梅看著營賬外嚴密把守的士兵，眉頭也微微皺起：“說來話長。”

關于何瑾的身份，出門的時候老太傅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心里隱隱約約也是知道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