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為大昭國君，但是從未真正見識過昭國河山之美。

“萼梅，咱們往東面去是哪里？”

萼梅是師父家中的暗衛，是師父非要讓她跟著來保護她的。

此時兩人都是一身男裝，一人一馬，倒是像江湖浪跡的俠客。

萼梅看了看：“公子，咱們才剛出了京城，這邊往東是東郊皇陵了，若是公子想散心，咱們可以南下，此時初春，咱們到了南邊，正值春暖花開，是個好時節。”

可是聽到東郊皇陵這樣的字眼，何瑾忽然有些眼眶泛紅。

皇陵乃是她昭國歷代女君的長眠之處，都說落葉歸根，若是日后她真的死了，那麼她要客死異鄉嗎？

本來她就沒有盡到什麼做帝王的責任，辜負了母君當年的囑托。

以后若是死了，都不能埋入祖墳，那又是何等不孝啊！

何瑾長長嘆息了一聲：“萼梅，咱們去皇陵看一眼吧。”

萼梅愣了一下：“公子，皇陵有人重兵把守，不準一般人接近，咱們兩人恐怕沒辦法悄無聲息的進去啊。”

“沒事，我知道一個秘密入口。”

……

其實這個秘密入口是只有歷代大昭女帝才會知道的。

當然了，何淺并不知道，畢竟她算是篡位自立，當初母君沒有將此事告訴何淺，她自然更沒有說起過此事。

這條密道除了通到宗祠以外，還有個機關門，開啟以后能夠從宗祠直接潛入皇城。

而皇城之中更是有錯綜復雜的密道。

密道開關在宗祠后山峭壁邊上，尋常不會有人來，更不會被人發現。

荒蕪的山道上，一道長滿了青苔的石門被緩緩打開，走進去，里面便有夜明珠照明，絲毫不影響視物。

走了許久，何瑾才終于走到墓地里面。

外面的牌位她是無法去祭拜了，畢竟那里常年有人守著。

母君后側的墓室，便是她的，自古昭國的帝王陵寢都不會太奢華，與祖宗們能葬在一起便好。

“哐——”旁邊的墓室好像傳來了什麼東西掉落在地，又滾了一圈。

若是她沒有聽錯，聲音應該就是從她的墓室里傳來的。

雖說她人還活著，但是師父說過，這棺槨里放著的是個婢女的尸骨，Y.B獨家整理只是此事除了江太醫和師父以外，沒有人知道。

何瑾緩緩湊上前，透過墓室的通風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邱子謙穿著熟悉的藍袍，身影消瘦了不少，從前的滿頭墨發竟然變成了一頭銀絲。

他腳邊已經零零散散倒了好多個酒壇了，而他靠在她的靈柩旁，好像是喝得大醉，睡了過去。

何瑾心中一緊，他怎麼會在這里？

他如今不是應該春風得意做著他高高在上的國師嗎？

正想著，墓室外又有人進來，何瑾認出來，那是邱子謙的隨侍邱年。

邱年在她靈柩前拜了幾拜，才上前想要扶起邱子謙：“國師，不能再喝了，您的病還沒有痊愈，再這樣下去會沒命的！”

邱子謙已經喝得迷迷糊糊，最終還呢喃著：“你放開我，喝醉了，我就能看到她了……”

邱年嘆了一口氣，只得強行將人扶起來，帶出了墓室。

何瑾倒退了幾步，心頭忽然沉沉的像是被什麼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以為，她死了以后，他應該會心滿意足地過得很好，為什麼看起來，他這樣難過？

是他心底最后的一點不安嗎？還是說，他后悔了？

何瑾眼中忽然噙了淚，一股酸澀涌上心頭。

后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

世界上唯一沒有的東西就是后悔藥，有些人錯過了就沒有了。

有些事發生了，就永遠也彌補不回來了。

何瑾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走吧。”

第十七章 揚州三月百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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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桃花只零零散散開了幾枝。

馬蹄聲聲，又逐漸走遠。

“公子，我們現在去哪？”萼梅騎著馬慢慢跟在何瑾身后。

何瑾看著遠方的景色，眼中泛起一層薄霧：“南下吧，你不是說，等我們到的時候，那里的景色會很美嗎？”

“是。”萼梅應了一聲，再沒有說話。

有時候，何瑾覺得，萼梅跟裴瑜有些像。

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跟著自己的決定去做事，不會問，卻好像又什麼都能懂。

想來，裴瑜知道她死了，心里一定很難過吧。

但是沒辦法，她如今的身份太過敏感，若是暴露，極有可能惹上殺身之禍，又或者會掀起一場大亂。

雖然在心里她已經死過一回了，但是好不容易重新活下來，這一次，她想好好為自己而活，好好去看看路上的風景。

只是……邱子謙……

如果歲月靜好的話，也許那就是他們的最后一面了吧。

至于他為何一夜華發，她不用問也知道。

原來，她死了，他是真的會難過的。

她不忍心，可是卻也再不能見面了。

一旦讓邱子謙認出來她，或者讓他知道，她還活著。

到時候，他是會再殺自己一次，還是掀起一場滔天巨亂呢？

“萼梅，聽說揚州是個極美的地方，我們就去那里。”

“好！”

……

兩人在三月初終于來到了揚州城。

春日已至，城中柳綠芽黃，春江水暖，鴨子已經開始在里面游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