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時候，怎麼還不睡？”

“等你。”

華媱回答著他的話，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泓凜，你干嘛去了？”

“沒干什麼去。”

泓凜下意識的撒了謊。

或者說他覺得沒有必要告訴華媱。

其實，他去了昆侖。

宴會上，那幾個仙者提到了霽煬，也勾起他五十年前的記憶。

那時候，白芨身死，霽煬回了昆侖之后便再也沒有回過仙族。

他本是想著去昆侖看看，也許能看到霽煬，也好撫平他心中對白芨身死不信的念頭。

但很可惜，他什麼都沒尋到。

華媱一眼便瞧出了泓凜的有所隱瞞，壓抑了一整日的酸意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

“泓凜，白芨已經死了五十年了，你為何還是放不下？！”

“我沒有。”

泓凜下意識的否認，在他的心里，只有他能帶給白芨影響，而白芨于他，什麼都不是。

可他不知，他這樣急躁的反應，反而簡潔證實了白芨對他的意義。

華媱眼眶微燙，看著泓凜啞聲道：“我們成婚五十年了，你打算何時同我去紅線樹下締結情緣？”

“……怎麼突然想到說起這個了？”

泓凜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凝滯，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今日突然想到了。五十年前，若非你固執的要白芨來做這件事，我們的紅線早就結成了。如今提起來，也不過是想著將落下的事情補全而已。”

華媱強撐著笑說著，眼中滿是試探之意：“怎麼，你不愿麼？”

“沒有。你若想去，那便去吧。”

泓凜搖了搖頭，合衣躺在了床榻之上，合上了眼。

華媱側身垂眸看著他，眼中氤氳的是泓凜不知道的復雜。

她俯下身，紅唇吻向泓凜，不住廝磨。

泓凜蹙眉睜眼看著她，避開她的觸碰。

“你今日到底怎麼了？”

“泓凜，你已經好久沒碰過我了……”

說這話時，華媱難掩羞澀，即使是她先提出來的。

而泓凜聞言先是沉默，心中浮涌上幾分愧疚。

他抿了抿唇，抬手攬住了華媱的后頸，將人拉向了自己。

“既是這般，那我今日便都還了你。”

他說著，手上一個用力，兩人換了個位置。

接下來的一切水到渠成，紅鸞星動，簾幔翩飛。

華媱眼角微紅看著泓凜，雙臂圈著他的脖頸，隨著他的動作沉浮。

“泓凜……”

“白芨……”

——！！

靜默纏繞在兩人之間，兩廂驚詫。

旖旎的氣氛霎時間灰飛煙滅。

華媱渾身冰涼，只覺可笑又可悲。

在她的床上，泓凜竟然叫著白芨的名字！

而泓凜也是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看著華媱，眼中蒙曼著歉意。

他起身想要離開，可華媱即使心中嫉妒到發苦，也不敢這時候放他離開。

她怕給了他時間靜下來，泓凜便會想明白，他喜歡的人是白芨，而不是她！

是以，她拉住了泓凜的手腕，一雙眼眸凝視著他，聲色喑啞。

“泓凜，我不怪你。你別走，給我個孩子！”

泓凜離開的動作僵硬在原地，他回頭看著華媱，眼中閃過抹震驚。

他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華媱竟然還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般，繼續和他做那種事！

可他轉念一想。喊錯名字的人是他，又怎麼能怪華媱呢？！

泓凜抿了抿唇，重新俯下身。

可看著閉眼等待的華媱，他的眼前卻莫名出現了白芨的面容。

那時候，他們也是這般，而白芨也是那般悲決的要求他留下。

可惜，他還是揚長而去。

“……抱歉，華媱。”

泓凜嘆了口氣，扔下這麼句話，不再給華媱半分挽留的機會起身離去。

而躺在床榻上的華媱，沒有睜眼。

唯有眼角的那一抹淚痕，表達著她此時的委屈與憤恨。

第28章 茍延殘喘

這一件事之后，華媱和泓凜之間像是結了層冰。

華媱沒有去找過泓凜，泓凜也沒有再踏入昭陽殿。

昆侖山腳下，不知何時建起的一間院子中。

霽煬圍著鍋灶熬著藥，絲毫沒有五十年前在仙族時的仙者風范。

更像是一個享樂庖廚之事的公子。

眼看著藥湯滾了三滾，霽煬忙將其端起倒進一旁的藥碗中，不敢有絲毫的等待。

這藥是他從妖界尋來的，世間僅此一株。

為此，他還應承了妖主踏雪的一個人情，答應日后她若有事相托，必不可推。

端起藥碗朝著屋內走去，還未進門，便聽見里面傳來的陣陣重咳。

霽煬聞聲腳步快了些許，忙上前將人扶住，手中湯藥端至唇邊。

“快些喝了，這藥能延續你十年壽命。”

他懷中那人看著眼前黝黑的湯藥，無奈的看了眼霽煬，沉默的將其飲下。

“霽煬，你這是何必？”

“我說過，一切皆是我自己愿意。”

霽煬收起空落的藥碗，將人扶靠著床榻坐穩。

“白芨，五十年前我救了你，那你就必須將這條命保護好了，除非我不愿你活，否則你就必須活下去。”

霽煬說著，臉色微沉。

白芨聞言沉默的看著他，最后化為一聲無聲的嘆息。

五十年前，就連她自己都以為她死了。

那時候，霽煬下手殺她，其實她是知曉的，只是沒力氣躲，也懶得躲。

就像霽煬對泓凜說的一樣，死對她來說，其實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