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匕首比平常的水果刀更鋒利,也更長。
燕溪一直把它帶在身上,就是為了防備陸禹凜。
最終……也真的刺進了陸禹凜的身體。
周斯白聽到動靜趕到時,陸禹凜已經重重倒地,臉上血色全無。
他從沒這麼慌亂過。
因為身為醫生,周斯白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把匕首是真的扎進了陸禹凜的心臟!
如果再不快點搶救,很有可能……
然而就在眾人要扶起陸禹凜的時候,他卻一把攥住了周斯白的手,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嘶啞道:“不要告訴、蘇晚,記得給她、一個交代,還有……”
“讓她走吧。”
讓她離開那座她討厭的籠子,讓她展開翅膀,無憂無慮去她想去的地方吧。
至于他……
算了,算了吧。
……
那一刀如周斯白所料準確地扎進了陸禹凜的心臟里。
他舊傷未愈,又添重傷,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氣息奄奄。
周斯白度過了此生最難熬的二十個小時。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臉色都蒼白得嚇人。
然而,他還是對周斯白搖了搖頭。
陸禹凜這次傷得實在是太重了,盡管暫時保住了性命,但是心跳隨時都有可能停止。
周斯白坐在病房外整整哭了一夜。
他想起在一天前,就在去往燕家的路上,陸禹凜還曾憂心忡忡地問:“小白,你說蘇晚她知道真相之后……會不會原諒我?”
可轉眼,他就躺在了冰冷的病房里,命若懸絲!
周斯白從來沒這麼痛苦過。
如果他攔著陸禹凜,如果他陪陸禹凜在燕家等著,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沒人能告訴他答案。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周斯白守了兩天兩夜。
就在天色泛白時,他的衣袖上突然傳來拉力。
低頭看去,竟是陸禹凜的手指!
周斯白忙俯身過去喊他,只見他雙唇微啟,似乎在說著什麼。
湊近了,周斯白才聽清陸禹凜低喃的是——
“蘇晚……”
第七十三章
陸禹凜像是徹底消失在了蘇晚的世界里。
這個徹底,不單只是指他一個人。
而是所有和他有關的人,周斯白、沈浥、助理小吳、管家、小魚……他們都沒再在她的面前出現過。
蘇晚不止一次撥通過陸禹凜的號碼,但那邊始終只有冰冷的機械女聲,提示著她此號已是空號。
她沒有周斯白的號碼,也沒有小魚的號碼。
陸禹凜身處的那個世界,好像一下子就離她特別遠。
半個月后,蘇默硯傷勢痊愈。
又是一個月,蘇慈醒了。
這兩件事無疑給蘇晚帶來了極大的安慰。
可她的心里……卻還是空著一塊。
蘇慈休養復健了兩個月后,身體機能基本恢復,再沒什麼大礙。
于是,回倫敦就被提上了日程。
離開北京前的最后一晚,蘇晚獨自在醫院樓下的小花園里坐著。
她失神地望著夜空,看著皎潔的月亮,卻毫無征兆地想起了陸禹凜。
心底剎那間泛起一片苦澀,甚至涌上喉嚨,在口腔中蔓延。
半晌,蘇晚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了那個明知再也不會有人接起的號碼。
聽著電話里一如既往的機械女聲,蘇晚這三個月來積攢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
她蜷縮成一團,每一聲顫音都像是從心里被硬生生扯出來的。
被清冷月光灑滿的寂靜花園,因為這嗚咽的啜泣聲,平白添上了幾分悲傷。
不知過去多久,突然響起的一道聲音打斷了這哭聲。
“蘇晚?”
蘇晚渾身一怔,猛地抬起頭來,只見周斯白熟悉的面容。
周斯白放輕了語氣:“你……為什麼哭?”
蘇晚呆滯了好幾秒,倏地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臂:“周斯白!你、你知道陸禹凜在哪兒對不對?你帶我……去見他一面,行嗎?”
聞言,周斯白的眼底閃過抹復雜的情緒。
他動作輕柔地扯開了蘇晚的手,卻是搖頭:“蘇晚,禹凜他不想見你。”
短短五個字,卻如同利刃一般劃開了蘇晚的心。
“他不想見我?”
“是,他不想見你。”
周斯白抿了抿唇,向后退了步:“蘇晚,你自由了,以后……就別再想起他了。”
說完,他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口氣,轉身離開。
還是頂層,還是盡頭的那間病房。
周斯白推開門,就見陸禹凜站在窗邊深深地望著花園里的蘇晚——那個他深愛著的人。
他的背影光是看著,就已是訴不盡的哀傷。
“我把你的話告訴她了。”周斯白緩緩開口,猶豫了瞬,還是問,“禹凜,你真的不去見她最后一面嗎?她明天就要回倫敦,以后……你可能真的見不到她了。”
陸禹凜卻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
周斯白連忙上前扶著他回到病床上,卻見他攤開的手心里一片血跡,不由得狠狠怔住。
“你看……”陸禹凜強扯出抹笑,嗓音嘶啞不堪,“這樣的我,有必要讓她見到嗎?”
“我不想讓她看見我這幅模樣……這樣,以后她想起我的時候,我就還是那個北京城只手遮天的活閻王。
”
周斯白忍著眼眶的酸澀偏開頭,故意佯裝輕松:“是,活閻王,誰都沒你活得長行了吧,趕緊躺好!”
陸禹凜扯了扯嘴角,雙眼有些失神地看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