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對夏娃說:“你是我的骨中骨,我的肉中肉。”
而對于陸禹凜來說,他的骨中骨、肉中肉,是蘇晚。
聞言,蘇晚倏地停止了哭泣。
她看著陸禹凜,眸中平靜地好像一彎潭水。
然而下一秒,一抹寒光轉瞬閃過,陸禹凜的心口剎那間傳來熟悉的刺痛。
還沒來得及垂眸去看,只聽蘇晚那冷如冰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陸禹凜,我說到做到。”
“去死吧。”
第四十四章
兩年前蘇晚刺的那道傷口,其實早就好了。
但在她離開自己之后,陸禹凜卻總能時不時的感受到心口那道傷疤在隱隱作痛。
有時是在深夜,他被疼得渾身冷汗醒來。
有時就是在很平常的時候疼幾秒,像是在提醒他這個傷疤一直都在。
所以當蘇晚再一次將刀捅進心口的時候,陸禹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更沒意識到她是又捅了自己一刀。
因為已經疼習慣了。
直到他的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重重倒地,陸禹凜的眼前再不見蘇晚的臉時,他才失神地想:好像是比之前疼了點。
又想:蘇晚果然和他曾經想的一樣,若是在商場上打拼,那干脆狠絕的性子,怕是連自己都要讓位。
這樣想完,陸禹凜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太快了。
蘇晚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將刀刺進了陸禹凜的胸口,他們都還在怔楞中,誰也來不及去阻止她。
就連蘇默硯都詫異不已,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從哪里藏了一把刀在身上。
而那把刀,其實是蘇晚在來時的那輛車上無意看見的。
當時她滿心恨意,想都沒想就握在了手里。
眾人回過神,一窩蜂地去扶起陸禹凜,并大聲喊著醫生護士。
一片混亂之中,手術室的大門突然打開。
醫生走出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頓時震得話都說不出來。
卻被蘇默硯一把抓住:“我媽呢?!我媽怎麼樣了?”
醫生一時間不知道該先顧及陸禹凜,還是先回答他的問題,完全是憑本能開口:“蘇女士……她的傷勢很嚴重,傷到了腦部,現在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
“但是如果三天之內不能醒來,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植物人!
聞言,蘇默硯狠狠怔在原地,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蘇晚一直繃著的那根弦也斷了,眼前一黑,直接昏厥了過去。
而陸禹凜強撐著最后的一絲意識去聽醫生的話,聽完,心底僅存的那點希冀完全的變成了絕望。
合上眼皮陷于昏迷前的那一秒,他想——
他和蘇晚,徹底完了。
醫院里片刻間便多出了兩位病人。
蘇慈被從手術室轉到了重癥監𝕨𝕨𝕪護室,身體的各項機能都還在運轉,但能不能醒來誰也不知道。
蘇晚心中郁結、心力交瘁、又受到了重大打擊,所以才會導致昏迷。
目前最嚴重的是陸禹凜。
他沒有再像上一次那麼幸運,這一次蘇晚的刀十分準確地插進了他的心臟。
只有一點很巧,刀刃插進身體的位置和上次的傷疤完全吻合,好像故意要撕開那道疤痕然后捅進心臟似的。
但沒人有心思討論這莫名的巧合,所有心內科的醫生都在全力地搶救著陸禹凜。
蘇默硯雖然沒有受傷也沒有昏迷,但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將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的身體和心理都負荷太重,完全靠著本能在繼續堅持著。
坐在蘇晚的病床邊,蘇默硯腰身深深彎著,像是被壓彎的稻穗,再也直不起來一樣。
他平生第一次產生惡毒的想法:如果陸禹凜死了就好了。
蘇家所有不幸的源頭,都來源于他和他那該死的陸家。
蘇晚的父母死在陸禹凜妹妹的手上,蘇晚的痛苦是陸禹凜給的,現在就連蘇慈,也是因為陸禹凜的合作項目到北京來,才會發生車禍。
他死了,說不定一切的不幸就可以全部結束了。
但蘇默硯更恨自己。
他沒能保護母親,更沒能照顧好蘇晚,他同樣罪不可赦。
恍神間,病床上的蘇晚突然動了一下。
蘇默硯連忙抬起頭去看,她卻沒醒,只是嘴唇翁動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俯下身,只聽她聲音虛弱。
“陸禹凜……”
第四十五章
聽清蘇晚在夢魘中囈語的那個名字,蘇默硯渾身血液像是一瞬結了冰。
他不可置信地直起身,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為什麼……為什麼蘇晚會用那麼委屈的聲音,喊陸禹凜的名字?
難道在她的心底,對于這個蘇家的仇人,其實還存有不舍和留戀嗎!
不會的,蘇晚明明比任何人都恨陸禹凜,不可能對他還留有感情。
可……
蘇默硯的手攥得越來越緊,內心的兩個聲音各執一詞,卻不相上下。
他說服不了自己,卻找不出一個理由能解釋蘇晚的囈語。
突然,蘇默硯轉身走出病房,而后狠狠一拳就砸在了墻上。
這一拳他用盡了力氣,五指的關節在重力下磨破了皮,滲出血。
很疼,但沒有心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