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鈺嫁與了城西徐公子?
她與聞時野的婚契不就是他親手撕碎的?
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去做皇后,自然是好掌控的。
云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笑自己。
“把我耍得團團轉,很好玩吧,聞時野。”
死也沒死成,反倒又成了眾人眼中的一個笑話。
她云柒難道此生就只能活得如此可笑?
云柒看向聞時野,看他那雙如墨一般濃沉的眼眸,其中晦暗不明的情緒她看不清。
她毫無血色的唇一張一合,說著堅決的話語。
“陛下,云柒只是一介賤民草根,不懂帝王心,也不愿懂。”
“只求陛下放云柒自由,此生不再相見。”
聞時野目中閃過痛楚,可他終是沒有應允。
他怎麼能放她走,任她離去?
若她走了,那他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聞時野沉著臉,說了言不由衷的話。
“云柒,你已是朕的皇后,凌國的一國之母,自當母儀天下與朕共進退!勿再提此事!”
“來人!為皇后娘娘處理傷口!”
聞時野一摔衣袖,轉身就要離去。
云柒死死地攥住聞時野的腕,目光悲戚。
“聞時野,你為何就是不愿放過我?”
聞時野回頭看她的目光,那之中的痛楚刺紅了他的眼底,心臟亦被一只手緊緊攥著。
他想說:云柒,過去是我的過錯,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會盡全力對你好的。
可出口的話卻是:“云柒,與朕在一起就讓你如此不適?”
“你可知有多少磕破了腦袋都得不來皇后之位?你還有什麼不知足?”
他是帝王,又怎能在眾人之前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無遺。
云柒落水一事仍未查個水落石出,宮殿中的人也不知有幾個是他人的眼線。
聞時野不敢賭。
他開始想,自己立了云柒為后是不是做錯了?
他一時昏了頭,只想著用盡一切辦法將她留在身邊,用身份的枷鎖將兩人捆在一起。
將她推至了風口浪尖,這世上能護她,想護她的只有他一人。
云柒苦澀至極地笑,一雙眼失了光亮。
“是不是從未有人在意過,我究竟想要什麼?”
為何又是這般,奪去了她想要的,又將她不想要的東西強加于她。
父皇是如此,聞時野是如此。
她松開了手,啞聲問:“聞時野,你是不是非要將我留在皇后這個高位之上?”
聞時野沉聲說:“是,你是我的正妻,本就該是皇后。”
云柒笑。
好一個正妻之位。
聞時野一咬牙,捏緊了拳欲轉身離去。
行至門邊時,他聽身后云柒說。
“可我與你的婚契早已化為了灰燼,我與你再無瓜葛。”
“聞時野,你留不住我。”
“這世間,無人再留得住我。”
她早已無了在意之人在意之事,孑然一身輕。
聞時野身影一顫,猛的轉過身去,瞳孔驟縮。
云柒不知哪來的氣力,掙脫了侍女的阻攔,一頭磕在了坤寧宮的柱上。
鮮血涌出染紅了云柒蒼白的面,染紅了衣襟,云柒無力地滑落。
聞時野跌跌撞撞地沖過去,聲音如被撕裂一般啞。
“云柒!”
第23章
云柒聽見很多聲音在耳邊縈繞。
有人喚她“云柒”,有人喚她“皇后娘娘”。
可她不愛聽。
一片渾濁的視線忽地明朗起來。
云柒聽見有人喊她。
“小七!快來!”
“公主,阿鈺等你好久了!”
云柒笑著抬頭看,前方不遠處有兩道身影站在一起,她們在等她。
云柒往前奔,緊緊挽住她們的手,面上笑容純真燦爛。
“娘親!阿鈺!我好想你們!”
云柒是被冷醒的。
睜開眼時才見窗戶未關緊。
窗外寒風呼嘯,吹得窗紙呼呼作響。
云柒爬起身去關窗,卻忽覺自己矮了許多,不過孩童高的窗沿,她竟夠不著。
云柒錯愕地低頭去看自己的身子。
她成了個孩子!
房門被推開,廉價的脂粉味鉆入云柒的鼻腔。
這個味道她許久未曾聞到了,可仍舊記憶猶新。
云柒猛然轉過身去,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
進門的女人見她反應心生疑惑:“怎麼了?小七?”
回過神來的云柒濕了眼眶,一把撲到了她懷中。
“娘親!娘親!小七好想你!”
女人穩穩接住了云柒,輕柔地拍著她的后背。
“做噩夢了?小七別怕,娘親在呢,誰也不能傷害小七。”
母親溫柔的聲音安撫了云柒的心,云柒緊緊抓著母親后背的衣服,生怕這一切只是虛妄。
若又是一場幻境,云柒承受不住再度失去的痛。
云柒的母親名喚舒姄,是明月樓的一名妓子。
云柒從樓中的其余姑娘的口中聽聞,她的娘親曾是明月樓的名魁。
當年也是名震京城、千金難求的美人兒,許多名流公子都盼著能見上一面。
若不是真正動了心,生下了她,舒姄本不會淪落至此。
可舒姄并未憎恨她的存在,反而將她如視珍寶。
這般溫柔善良的母親,云柒為她不值。
為何就愛上了那該死的黎王,到死他還覺得娘親是低賤的妓子。
他根本就不愛娘親,只是一時興起。
卻不想有人因他的一時興起搭上了一生,搭上了性命。
他會在乎嗎?不會的。
他依舊可以愛上不同的女子,他早已漠然看其他人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