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輕掀:“你知道我只有三月可活嗎?”
祁慕深眸色一冷:“溫顧懷告訴你了?”
“這件事我有權利知道。”
祁慕深一時哽住,不知如何接話。
良久之后,他才緩緩開口:“你放心,這三個月我一定可以找到能救你的大夫。”
蕭槿沒有附和也沒有否決,只說了句:“隨你。”
……
晚上。
用完晚膳不久,管家便來稟告說:“將軍,您吩咐的藥房備好了。”
祁慕深看了旁邊的蕭槿一眼:“知道了。”
片刻后,祁慕深和蕭槿起身朝藥房走去。
一進屋子,蕭槿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
按照藥方中所寫的藥材和劑量,木桶里的水已經逐漸被藥材浸染的變了顏色。
“要泡多久?”祁慕深問道。
蕭槿視線逐漸被屋內蒸騰的熱氣遮住:“一個時辰。”
半柱香后,蕭槿脫了衣衫坐進了藥桶里。
她的身子如今十分畏寒,泡在這藥水中,渾身只覺有無數個螞蟻在細細密密的爬,十分難熬。
祁慕深在旁邊守著她,時不時幫她擦一擦臉上的汗。
藥方里的多味藥材都有安神之效,泡到最后,蕭槿已是昏昏欲睡。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霧雨軒的,迷迷糊糊間只依稀看到了祁慕深的下頜。
意識徹底消散之前,蕭槿強迫自己睜開眼。
祁慕深就躺在她身后,似是在沉睡,許是剛剛沐浴,頭發還是濕漉漉的,隨便散在一旁。
蕭槿輕輕動了動身子,祁慕深在夢中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搭在腰上的手臂忽然用力,將她扣在懷中,不讓她離開。
蕭槿見實在動不了,便只得作罷,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去之后,祁慕深忽然睜開了眼睛,俯身緩緩在蕭槿頭上落下一吻。
他嘴唇動了動:“我不會讓你死的。”
第四十一章
次日。
蕭槿醒來時,祁慕深已經去上朝了。
她起身后,下意識便朝祁母院中走,卻在走到一半時忽然停了下來。
對啊,祁母已經不在府中,她也不需要日日前去請安了。
但既然已經走了出來,蕭槿便索性出了府,去外面轉轉。
剛走到街口,就看見遠處熱鬧非凡,周圍更是掛滿了紅綢。
她不由上前走近,朝旁邊站了許久的人問道:“是有什麼喜事嗎?”
那人也是個熱心腸,忙道:“今天城南宋員外家嫁女兒。”
蕭槿一愣,心想這繡球招親才沒多久,竟就要成親了。
過了會兒,她又問:“可知宋小姐嫁的哪家郎君?”
那人嘆了口氣,神情有些惋惜:“是城南鐵匠鋪子的小兒子,往后這宋小姐嫁過去,怕是要吃苦了。”
蕭槿眼睫顫了下,笑著說了聲‘謝謝’后,便退出了人群。
她無意識在街上隨意看著,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碰見溫顧懷的那間酒樓。
掌柜眼尖,遠遠就看見了她,忙上前道:“夫人,來看戲嗎?樓上雅間還有位置哦。”
蕭槿搖了搖頭:“不了。”
說著,便要朝前繼續走去。
溫顧懷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來都來了,為何要走呢?”
蕭槿唇邊笑了下:“那好吧。”
樓上雅間。
蕭槿接過溫顧懷遞來的茶杯,忽然問道:“你可知宋員外為何要讓女兒拋繡球招親?”
溫顧懷挑眉:“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
蕭槿垂了眼眸,聲音淡淡:“剛正好碰見了,就隨口問問。
”
“吏部尚書的兒子看上了宋小姐,但宋員外知道兩家門庭不對等,死活不同意。”
“他怕馬上給女兒儀親,會被扣一個得罪尚書的名頭,但用拋繡球這樣隨機的法子,吏部尚書日后想找麻煩也沒由頭。”
“你放心,宋小姐的夫君雖然是個鐵匠,但我聽說為人很好,宋小姐嫁過去,不會吃虧的。”
聽完溫顧懷說的這一大段,蕭槿忽然感慨了句:“如果當初我哥攔著不讓我嫁進祁府,一切會不會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溫顧懷靜默半晌,神情有些擔憂:“槿兒,你怎麼了?”
蕭槿在唇角擠出一個笑,平靜開口:“你帶我離開京城吧。”
……
霧雨軒。
蕭槿從酒樓回來后,就一直坐在書案前。
她靜靜看著眼前鋪好的雪白宣紙,手中的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三個時辰后,祁慕深下值回了府。
他一路直奔霧雨軒,走到院里,發現房門居然緊閉著,眉頭不由一蹙。
正疑惑著,房門忽然從里面打開,蕭槿走了出來,手上似乎還拿著一張紙。
她看著院中站著的人一愣,笑著開口:“你回來了。”
祁慕深看著門口立著的倩影,眼前畫面忽然和幾年前重疊。
那是剛成婚不久,每日下朝回府,蕭槿都會在府門口等著他。
眼看他下了馬走近,便立即揚起笑,道上一句:“夫君,你回來了。”
祁慕深還沉浸在過往回憶里,耳邊忽然傳來蕭槿的疑惑聲:“將軍?”
他猛然回神,發現蕭槿已走到身前。
她把手中拿著的宣紙遞給他。
“這是什麼?
祁慕深下意識接過,邊說著邊打開宣紙。
當看清上面的內容時,神色猛的一震。
蕭槿遞給他的,竟是一紙和離書。
祁慕深眉目間染上一抹狠戾:“你還是要和我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