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都是虛幻

許是人世間能真正擁有的感情都是虛幻。

又許是眾生執迷，都有不撞南墻心不死的決然。

在宋初瑾這里，她極盡所能想要抓住的一切，最終都是被她最愛之人親手埋葬。

她看著蕭衍之，仿佛從未認識過他一般。

所以，他明知道早產的孩子會體弱，他仍舊選擇了這樣做？

“那是你的親生骨肉，你為何能如此冷心？”她語氣有些顫抖。

蕭衍之避開她的眼神，轉過身不再看她。

宋初瑾只能看見他的背影，聽他毫無感情的回答：“也許錯在，這孩子是從你腹中所出。”

眼前之人該是以怎樣絕情的表情才能說出如此錐心之言？

宋初瑾想象不出來，她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緣由。

因為孩子的生母是她，所以連帶著孩子都被厭惡至此嗎？

她凄然一笑，原來她付出這麼多，做了這麼多，卻還是什麼也得不到。

“過往種種，于你而言真的毫無意義嗎？哪怕你不喜歡我，可孩子又做錯了什麼？”

提起過往，蕭衍之眉頭一跳，有些惱怒：“過往？在楚國受辱的過往，還是你中秋當晚暗算我的過往？這個孩子怎麼來的你不清楚嗎？”

所有有關楚國的一切都是蕭衍之最深的恥辱，是他最想抹掉的過往。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活，可是宋初瑾的存在無不時時刻刻提醒著他那段屈辱的曾經。

并非他生來無情，只是，他想要把曾經所有的恥辱都抹掉。

只要宋初瑾母子不在，他就可以漸漸忘掉過往那些壓在他心頭喘不過氣的屈辱。

宋初瑾是聰明的，那晚發生的事情，她明白是怎麼回事。

后來從楚國皇帝得知她懷孕時的反應，她能猜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跟皇帝有關。

皇帝在那日賜宴的酒里做了手腳，所以那晚蕭衍之才會對她……

她都知道，可她更知道，即便她解釋，蕭衍之依舊是一個字也不會信。

“我，成全你。”半晌，她才像是下定了決心。

既然他要，那她便給。

左右這是最后一次了，她用生命成全他，也未嘗不可。

蕭衍之立在原地，沒有回頭，沒有離開，也沒有講話。

宋初瑾抬眼看了一下，正是午時，天上的太陽正好，灼灼掛在頭頂有些晃眼。

忽然，一道銀光閃過宋初瑾的眼睛。

她下意識看過去，只看見一只長箭朝蕭衍之飛去。

她大驚，不由脫口而出：“衍之哥哥！”

腦子還來不及反應，她的身體卻先一步給出了答案。

她一下擋在蕭衍之跟前，眼看著長箭沒入自己的心口。

熟悉的疼痛感襲來，遠遠的她聽見有人急切地喚她：“宋姑娘，宋姑娘！”

她倒在地上，看見一襲紅衣策馬朝她奔來，只是那人的臉她已經看不清了。

“宋初瑾！你做什麼！”她聽見蕭衍之的怒吼。

然后她被抱在懷中，她聞到熟悉的氣息，感受到久違的，熟悉的溫暖。

她嘴角淡淡笑著，看到蕭衍之的臉上竟顯出急切。

“蕭衍之，這一命，我還你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可好？”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蕭衍之甚至來不及反應。

他不懂，為什麼他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他都這般利用她傷害她了，為什麼她還會義無反顧地替自己擋下那支箭。

人不是生來都自私嗎？

為何她還要用命來還他？

蕭衍之心中揪痛，他心里明白，哪怕那晚是她算計了他，這才有的這個孩子。

但是除此之外，她又何曾做過什麼傷害過他的事情？

若說虧欠，應該這輩子都是他虧欠了她。

“蕭衍之，能放過我們的孩子嗎？”

她叫他的名字，問他。

蕭衍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懷里的人，她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中箭處往外滲著鮮血。

“楚憐！你沒有腦子嗎？誰讓你救我了？我不需要！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心軟嗎？不可能！”

他不由收緊了雙手，更不自覺紅了眼。

他叫她楚憐，而不是宋初瑾。

可宋初瑾看著他，笑了，一字一句認真道：“楚憐已經死了。”

第三十四章 為時已晚

風吹過的時候，桃花凋零了一地。

鮮血將花瓣染成血紅，讓春色多了一分瀲滟。

“她怎麼樣？”守在院中的蕭衍珞看見老宋軍醫從里面出來就忙迎了上去。

蕭衍之站在門口，眼神也落在老宋身上。

可老宋嘆了一口氣：“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要先聽哪一個？”

“好消息。”蕭衍珞想也不想就開口道。

老宋擦了擦手，緩緩道：“箭傷在上回五皇子所留的舊傷之上，并未傷及心脈。”

這意思，也就是她還沒死。

蕭衍珞剛松了一口氣，卻又在下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兒。

“但是，還有個壞消息。”老宋看了一眼蕭衍之才道，“她腹中胎兒一旦降生，她也便沒幾日可活了。”

話音剛落，三人齊齊陷入了沉默。

于老宋而言，宋初瑾是他的徒弟。

于蕭衍珞而言，宋初瑾是他的救命恩人，何況這些時日相處下來，怎會絲毫沒有感情？

而于蕭衍之而言，其間關系便更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