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能活下來,她就已經很知足。
楚憐想,只要自己心誠,總有一天佛祖會聽見的,是吧?
時間如白駒過隙,三個月后。
這天,楚憐提前洗完了衣服,吃飯時,分到了一個饅頭。
她小心翼翼的撕下一點點,往口里塞,其實她真的很餓,但卻不舍得一次全部吃完。
因為她不知道下一頓,還能不能分到食物,會不會餓肚子。
忽然,胃部翻涌,喉嚨里傳來一陣惡心感,楚憐干嘔了幾下,卻什麼也沒嘔出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其實她心里隱隱有一個猜測。
但是她不敢去求證。
可無論她怎麼隱瞞,還是被管事嬤嬤發現了。
第二日,楚憐就被關押起來,被太醫確認是喜脈后,楚憐臉色一瞬蒼白。
因為此時,大楚與蕭國對峙,戰事一觸即發。
而自己腹中孩子的父親蕭衍之,是蕭國五皇子。
她不知自己將迎來怎麼的命運,第一次為了自己而祈求,祈求能讓她留下這個孩子。
可現實好像更為殘忍。
皇帝知道這件事后,她被當作談判的籌碼,押送至北境前線。
北境朔風凜冽,大風漫卷著黃沙吹在臉上,打得楚憐臉上生疼。
邊城外蕭國大兵壓境,楚憐被關在一個半人高的狗籠子里,她像一條狗一樣被鐵鏈拴住脖子,蜷縮在籠子角落。
一小隊士兵將她緩緩推出城,放在兩軍陣前。
闊別三月未見,她一眼就看到了對面黑壓壓的人群中的蕭衍之。
他一身黑羽鐵甲,將旗在側,俊朗無比。
此時,他是蕭國領軍之將。
而自己,卻是大楚用來羞辱他的階下之囚。
北境戰鼓喧天,夾雜著大楚士兵們的嘲笑聲。
楚憐低垂著頭,不敢抬眼看對面的蕭衍之一眼。
她曾也希冀能再見衍之哥哥一面。
可怎麼也想不到,再見時,卻是這樣的光景……
“蕭衍之!看到沒有,這個像狗一樣的女人就是你的妻子!”
喊話的人踹了一腳籠子,手伸進籠子扯住楚憐的頭發,逼迫她抬起頭,對著蕭衍之的方向。
第九章 活著好苦
這句話一出,蕭衍之身后的士兵陣型微亂。
楚憐被迫看向蕭衍之,卻只見到一張冷漠的,看不出絲毫情緒的臉。
落日余暉濃烈如血,染紅了楚憐的眼,流出一滴心碎的淚。
“蕭衍之,窩囊廢!看看你妻子是怎麼學狗爬的?還帶兵打仗,回去玩泥巴吧!”
籠子被踹的不停搖晃,楚憐紅著眼眶,雙手護住小腹。
那左右翻滾的樣子,確實是像足了一只敗家之犬。
蕭衍之看著她那狼狽的樣子,卻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覺,憤怒?憐憫?燥亂?好像都有。
那些情緒雜亂的堆積在他胸口,好像一團無處發泄的火,只等一個出口便要爆發。
兩軍對壘良久,直到夜色深沉,楚憐才被押回營帳。
她疲憊至極,倚在籠子欄桿上,艱難的喘息著。
不一會兒,幾個看守的士兵回來,其中一個手中拿著飯。
“喂,吃飯!”他踢了籠子一腳。
楚憐伸手去接,但那士兵卻在她接過碗之前,將飯倒在了地上。
湯水跟飯泡在地上,和著泥混成一團。
那士兵嘻嘻笑著:“人才用碗吃飯,狗嘛,都是趴在地上吃!”
楚憐嘴唇不由發抖,良久,她顫抖著彎下自己的脊梁,抓起地上的飯往口里塞,混著泥沙咽了下去。
無論如何,她要吃,她肚子里還有個孩子。
幾個士兵看她這樣子,都粗聲粗氣的哈哈笑起來。
“你看!她還是公主,比我養的狗都賤!”
另一個士兵看楚憐沉默著不理睬他們的樣子,嘴角一撇,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楚憐脖子上的鐵鏈就往外拉。
楚憐猝不及防,頭一下撞上鐵籠!
她下意識的護住小腹,頭上驀然的疼痛后,鮮血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她緊緊的抱住自己,茍延殘喘的縮成一團。
那士兵又開始扯著她脖子上的鏈子,像遛狗一般讓她在籠子里爬。
她自然可以求饒,可這些天來,她已經知道,求饒只會讓這些人越發興奮。
耳邊是這些人肆意的辱罵與嘲諷,楚憐死死咬住牙挪動著,眼前是模糊的,只能清楚的感受到眼里不受控制的掉下眼淚。
直到深夜,守衛累了才結束。
他們走后,一道黑影閃身進來。
楚憐緩緩抬眼,看見了一身大楚兵士打扮的蕭衍之。
她眼中乍然一亮,隨即卻倉皇的遮住自己的臉。
蕭衍之一步一步走至她面前,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
他眼神深沉,淡淡道:“我剛剛都看見了。”
楚憐身子一頓,隨即不受控制的發著抖,即便被那些人那樣羞辱,也抵不過蕭衍之剛剛那一句話。
她張著嘴,卻怎麼說不出一句話。
她的目光落到蕭衍之手里閃著寒光的刀上,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不是來救她的,他是來殺她的。
刀刃鋒利,凌遲著她的心。
楚憐使勁掐著自己的手,她想笑給衍之哥哥看,可她抬起頭來,嘴角卻怎麼也彎不起,那骯臟的臉上只有一雙眼是明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