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府別苑。
將士前去敲門之時,良久未有人應聲,裝作無人居住的樣子。
“翻進去開門。”封湛一聲令下,里頭頓時驚叫四起。
“外頭何人,大膽!”秦治不知來的是誰,既怕來人有疫病,又怕來的是反賊。
封湛沉聲回道:“馭關侯封湛!”
秦煙也跟著開口:“御侍令秦煙!”
第三十五章
聽得二人名號,秦治忙叫人開門迎客:“快,貴客上門了,去準備好茶水點心!”
大門打開的瞬間,秦煙不由得咂舌:“這樣大的地方,竟只住了秦大人一家,倒是愜意。”
秦治聽得直冒冷汗:“秦御侍不知其中因果,我有監察之責,本是無意在此久住的,奈何瘟疫四起,夫人又舊疾復發,這才……”
秦煙故作理解的點點頭:“情有可原,不過秦大人,我等今日上門,是請您開門收容病患的,您也知曉,如今平州府內駐扎了將士十萬,實在是容不下了。”
“這,秦御侍,我一家身子康健,怎能,怎能收容病患啊!”秦治欲哭無淚。
“既然如此,便請秦大人換個住處吧,慶城的疫病已經得以控制,病患都轉移到了城外別苑,我等可遣人護送你一家前去,半日的光景就到了。”
見秦治仍游移不定,秦煙冷冷開口:“同為朝臣,馭關侯帶兵冒死守城,平州府里擠得一步一人,秦大人卻帶著一家老小躲在寬闊的別苑之中,此事可大可小。”
“是大人舉家遷去慶城,還是我修書一封稟報圣上,你自己決斷吧!”
秦治咬牙閉眼:“秦御侍稍候,我這就叫家眷收拾行囊!”
送走這家人,秦煙即可回到平州府將一半病患轉移至別苑。
而留在城中的病患,尚有活動能力的,則隨將士們一起清理西北二街。
人人都有屋落腳,若非疫病尚在,平州府仿佛又恢復了昔日的模樣。
封湛深深凝視著秦煙,眼角眉梢盡是溫柔:“幸而有你,我要管著十萬將軍的衣食住行,實在無暇他顧。”
秦煙粲然一笑,勝似驕陽:“有我在,定與你們同進退!”
入夜后,秦煙獨自站在城樓,眺望萬家燈火。
這一場疫病,終于讓她知曉了為官的意義,口中默默哼唱起《布衣謠》:“同兮存兮,君臣子民,牽兮盼兮,不能舍離……”
“同兮存兮,君臣子民,牽兮盼兮,不能舍離……”
歌聲的傳遞引來萬人附和,其中有想家的戰士,亦有流離失所的病患。
同生共死之下合唱這一首,這一刻再也沒有軍民之分,只有鄴朝的百姓在相互守候。
寂靜的夜色中,秦煙淚流滿面。
翌日。
早膳時未見到封湛,秦煙端著食奉前去尋他,卻被守門的親衛攔下:“秦御侍,侯爺正在處理軍務。”
秦煙了然的點點頭,將食奉塞入他手中:“你記得把早膳拿給他,再要緊的事,也不能餓壞了身子。”
親衛欲言又止,終是默默目送秦煙離去。
一連三日,秦煙在西北二街忙得腳不沾地,忽然想起這幾日都沒見過封湛。
好不容易得了空閑,她又去府衙尋他。
封湛沒見著,倒是見到大夫備著藥箱從他房里出來。
“侯爺生病了?”秦煙急忙迎上前去。
大夫磕磕巴巴開口:“這位大人,侯爺只是略感風寒,并無大礙。”
“當真如此?”秦煙瞧著大夫的神色總覺得不對,“我乃天子近臣,你莫要騙我!”
“這,這……”
正值大夫欲言又止之際,親衛忙拉過大夫:“秦御侍,我還要隨大夫去抓藥。”
秦煙心中倍感不安:“那你們去吧,我進去看看侯爺。”
第三十六章
親衛聞言一窒,凝視著緊閉的大門,終是咬牙離去了。
她抬手輕叩房門,半晌不見回應。
“封湛?你怎麼了?”秦煙緊張的懸起一顆心,“你再不說話,我就踹門了!”
“我無事。”封湛終于開口,“今晨身子不適,我只穿了里衣,不便開門迎你。”
秦煙聽著不對勁,聲音不由得拔高許多:“封湛,你究竟怎麼了?!今日不見著你,我是不會回去的!”
里頭又靜默了良久,只聽得封湛一聲輕嘆。
“吱呀”一聲,門大開了。
封湛退后兩步,眸色憂傷:“別過來。”
秦煙心中有了猜測,顫巍巍開口:“你,你怎麼了?”
在她慌亂的注視下,封湛緩緩卷起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
上頭紅疹密布,確是瘟疫無疑!
“怎麼染上的?怎麼會?!”秦煙眼中含淚,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封湛搖頭:“前幾日送一名染病的手下去慶城別苑醫治,回來就這樣了。”
“我去找薛太醫。”秦煙失魂落魄的往外跑,“薛太醫!”
城門打開的瞬間,她策馬疾馳,朝慶城趕去。
感染疫病者必死無疑,只是根據體質不同,短則幾日,長則幾月。
秦煙速度之快,就連封湛派來保護她的將士都被甩在了后頭。
半天的路程,她僅用兩個時辰便到了。
跌跌撞撞的下馬,踉踉蹌蹌的沖進別苑。
“薛太醫,你隨我來。”秦煙將他拉到無人處,顫巍巍開口道,“封湛他,感染了疫病。”
“這可糟了!”薛太醫急得直拍大腿,“我這兒還有一味藥不對,疫方只能緩解病癥,并不能根治啊。
”
秦煙哪里還顧得那些:“能緩解就行,薛太醫能否派一個御醫隨我回平州府?仗還未打,他這個主帥千萬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