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他的命?
燕枝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殷晝,渡劫前在天宮的一幕幕又浮上腦海。
那時她不愿被人輕賤,殷晝也對她說,這就是她的命。
這到底是什麼命?
難道有人生來就要承受所有苦難,被人瞧不起嗎?
難道他們力量微小,就連逆天改命的機會都不給嗎?
但是燕枝也沒說太多,她忍了又忍,對殷晝露出個笑來:“是,就像當初你撿我回去是為了給玉竹入藥,當時那也是我的命。”
殷晝微怔,喉結滾動,大抵是想要說些什麼。
而燕枝看出了他的意圖,裝作無意地岔開了話題:“馬上天黑了,殷晝,我們不妨先去看看什麼地方好看煙火。”
語畢她便轉身,再度朝著鬧市走去。
夜色徐徐而至。
家家戶戶都掛起了大紅燈籠,集市上愈發熱鬧。
經過白天那件事,燕枝最后那點興致也被消磨,只能強撐著應付殷晝。
這樣掙扎能得到的效果,自然是微乎其微,且極其容易被察覺。
煙花會還未開始,殷晝便已看破燕枝。
他們二人停在一座橋上,四周是各類小攤販的叫賣跟歡聲笑語。
燕枝正看著河里的錦鯉爭食,耳畔忽然傳來殷晝的聲音:“阿枝,我有一事想要問你。”
燕枝心不在焉,隨口應了一句:“你問就是了。”
身邊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等到半晌過去,燕枝才困惑抬頭,迎上殷晝眼眸。
燕枝這才發現那雙永遠淡漠的眼中,竟然有了不解和神傷。
她頓感不對,趕忙清了清嗓子:“殷晝,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殷晝輕輕點頭,俊逸面容蒙上一層復雜神色。
他一字一句問:“你分明已經不愛我,還強裝這副情深的模樣,是為了什麼?”
燕枝一瞬愣住。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朝殷晝笑道:“殷晝,你是不是在亂想什麼,從前我那般喜歡你,怎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而沒等她音落,殷晝便出聲打斷。
“正是因為被你真心相待過,我才會問這句話。”
“我知道你還有許多事在瞞著我,但我也懶得一一問過了,只有這件想要得到答案。”
“你是因為曾經被我辜負,所以現在才要用這等手段來報復我,是嗎?”
第三十四章
殷晝逼問,而燕枝卻只保持著沉默。
她看著殷晝不斷亂想的痛苦模樣,心底泛上一股異樣的感覺。
明明到這一刻,她是應該如釋重負的。
既然殷晝問起,就干脆將一切的真相告訴他。
什麼浩劫將至,殷長明將會灰飛煙滅來助他平定;什麼他們之間其實已經了無情分,但如今非要在一起是為幫他渡過情劫,好讓他修為大增。
但話到嘴邊,燕枝莫名說不出來。
因為她能夠感覺到,此番說了,她跟殷晝就了無關系了。
很奇怪,她明明已經不再喜歡這個人,卻也舍不得跟他再也不相往來。
燕枝不知道該講些什麼,而她的這份沉默,在殷晝眼底是默認。
他也不再隱藏,反而率先攤牌:“其實你給我的忘情水解藥,我并沒有喝。”
“什麼?!”燕枝脫口而出。
聽到這里,她才有些反應。
而殷晝伸出手,將那個瓷瓶送到了燕枝面前:“因為這里頭,根本就沒有解藥。”
她接過殷晝手里的瓷瓶,拔開塞子抖了抖,里頭只掉出個小紙條來。
打開一看,是殷長明的一句話——
“忘情水三界無解。”
燕枝有些錯愕,忽地想起那日她對殷長明說,殷晝用了瓷瓶里的解藥恢復了記憶,殷長明那副奇怪的表情。
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殷晝復而開口:“但憑借這句話,我能相信我曾與你有過一段糾纏,但遺憾的是,我不可能再想起來了。
無論他們過往有多甜蜜,但遺忘就是遺忘。
不論是自愿還是被迫。
燕枝喉頭莫名有些發澀,好半晌才擠出一句:“那這些時日,你都是裝的?”
殷晝倒是回答得快:“是。”
燕枝不解,她抬眸看向殷晝:“為什麼?”
以殷晝的心性,絕不可能浪費時間跟她玩這等小把戲。
他本就不愿意花心思在情愛一事上,三界當中,也只有玉竹費勁辦法得到過他的偏心。
燕枝愈發看不透眼前的人,而眼前的人卻突然坦蕩起來。
殷晝一字一句,緩緩道:“因為我愧疚。”
短短五個字,卻聽得燕枝心頭一顫。
最為冷清冷血,連性命都分貴賤的殷晝,竟然會對她一個小仙愧疚?!
這句話不用放在從前,燕枝現在聽了,也仍舊覺得天方夜譚。
她本能否認:“殷晝神君怎會因為當初之事感到愧疚?你不是曾說過,你養我的那一刻起,為玉竹入藥就是我的命……”
“那不是。”殷晝忽然出聲,斬釘截鐵的打斷。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滿是認真,直視著燕枝,語氣里滿是堅決:“自你修成人形開始,你的命便應當由你說了算。”
燕枝的心,慢慢沉寂了下去。
過了這樣久,她終于得到了殷晝這句話。
只是來得有些太晚。
她斂了斂情緒,又問殷晝:“那神君今日將一切說破又是為了什麼?覺得帶我來人間走一遭,已經足夠彌補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