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困惑,又喚他一聲:“殷晝?”
殷晝悵然回神,咳嗽了兩聲才道:“好看。”
旋即又沉默了下去。
燕枝心底蕩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但也說不出其余的話。
她與殷晝之間,也不知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相顧總是無言,又拼了命地跟彼此糾纏。
燕枝有些怕再這樣下去會露出端倪,恰在此時,放在懷里的通天鏡震了一下。
通天鏡是與天界的法子之一,殷長明聽聞她要下凡時,令她帶上的。
此刻,定是殷長明有事找她。
燕枝如釋重負,仰頭跟殷晝扯了個借口,就去找了個僻靜地方與殷長明通信。
拿出通天鏡,一道白光閃過。
殷長明的面容出現在鏡內。
許是近日事多的緣故,他看上去有幾分憔悴,強打著精神問燕枝:“你與殷晝這段時候相處得如何?”
不提這回事還好,提起燕枝就有些悶悶。
她咂摸了下,半晌才找出措辭跟殷長明解釋。
“倒是也沒什麼不好,只是相處起來總覺得有些怪,二人時時沒有話說。”
那頭殷長明拖長聲音:“竟是這般——你可有將那個錦囊給他?”
“這當然有。”想到這里,燕枝不由得嘆氣。
“殷晝想起了從前一切,我也能察覺出他想彌補于我,但我想……應當僅僅只是彌補,千年磋磨,他應當也愛不動了,我們每日相處仍舊是毫無話說,只覺得尷尬。
天宮內。
殷長明看著鏡中燕枝困惑的臉,心中已經了然。
但他遲遲未說,等到燕枝欲將此事作罷時,殷長明才慢慢道出句:“本君知道緣故了。”
燕枝眼眸一亮:“哦?”
殷長明淺笑,字字句句都分外肯定:“闕月上神會這般想,或是覺得尷尬,只是因你已經完全不喜歡殷晝了。”
第二十九章
世間男女,只有不愛還要硬裝作恩愛模樣時,才最為尷尬。
燕枝聽到殷長明道破真相時,先是怔了瞬,后又在心底認同。
誰說不是這般呢?
經歷了從前種種之后,還能愛上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那不叫深情,叫做蠢。
更不用提現在的燕枝其實是闕月,過情關過情關,過了情關不就是斷絕對情愛的所有幻想麼?
所以燕枝懶得反駁,只坦然道:“即是這般,那我萬一被殷晝看出了破綻了怎麼辦?”
殷長明聽到這句,并不做回答。
他只是很莫名地反問了燕枝一句:“當真是半分都不喜歡了?”
燕枝嘆氣。
她看著鏡中殷長明的面容:“不喜歡,哪怕我如今對殷晝仍有惻隱之心,也不過是之前那千年的習慣,僅此而已。”
話聲中,殷長明的眉頭漸漸蹙起。
他朝燕枝擺出副無奈的表情:“愛一個人應當是天性才對,本君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偽裝,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反正時日不多,你自個兒安排著去,一定要讓殷晝如從前那般愛你,再令他死心,斷絕他的七情六欲,才算是幫他渡過情劫。
后邊,便又是老一套的那種話。
燕枝懶得再聽下去,干脆含糊應著,然后切斷了通訊。
她將通天鏡收回囊中,躺在榻上望著房梁,細細思量了一番。
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最為緊要的,不就是待他好,一同去做許多是事兒,讓他知曉自個兒是旁人眼中的偏愛?
明白這點后,燕枝心中逐漸有了法子。
在人間的這五日,她定要讓殷晝如從前那般喜歡她。
第一日。
除夕當天。
家家戶戶都掛起了大紅燈籠,垂髫小兒捂著耳朵放鞭炮。
燕枝捧著碗熱騰騰的餃子,站在殷晝的房門前,小心叩響。
房門很快被打開。
殷晝瞧見她這副模樣,頓時愣在了原地:“你這是在做什麼?”
燕枝不管不顧,擠進他的房中。
她將湯碗放在了桌上,轉身熱情招呼殷晝:“我聽聞人間除夕這日是要吃餃子的,所以起了個大早,問店家借用廚房替你包了一碗,你快來嘗嘗看!”
殷晝好似還沒明白這個習俗,但還是格外誠實地走到了桌邊。
他看著這碗還冒著熱氣、包的有些隨意的餃子,還是在燕枝期待的目光中,拿起勺吃了一個。
燕枝更加好奇,忙問他:“殷晝,你覺得問道怎麼樣?”
殷晝靜默了片刻,才放下勺子,他直言不諱:“難吃。”
燕枝一瞬噎然。
她來不及糾結那碗餃子能有多難吃,只是沒想到殷晝這般不給她留面子。
按照常理來說,一個男人對女人有點喜歡,就算她做了不太擅長的事,他也會安慰。
看來殷晝對她的感情,也不剩多少了。
但燕枝也不覺得挫敗,她收拾好心情,將餃子碗端去一邊又盛情邀請;“那我便帶你去外頭吃,今夜正好有煙花會,我們正好一同去游玩。”
第三十章
這次殷晝倒是沒再拒絕。
他先去洗漱,燕枝便在房中等他。
四周安靜,她等得有些無聊,便將眸光投向了被殷晝嫌棄過的餃子、
燕枝心念一轉,飛快夾起一個吃了。
她倒是要看看這份餃子,能有多難吃……
只是這個念頭還沒完,燕枝就趕緊把餃子吐了出來,表情無比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