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殷晝眸光一沉:“就是本君與玉竹成親前,看到的那一塊。”
“是。”燕枝輕輕答應,對那時之事閉口不談。
她依舊娓娓道:“誰知神君天雷那日出了差錯,我替神君擋下最后一道天雷,神魂墜落人間,落在了那株藥草上。”
“而神君卻以為我灰飛煙滅,悲傷過度,昏了幾十年。”
“玉竹就是趁那時,給神君喂下了忘情水,再之后的事……神君也知道了。再不信燕枝的話,也可吃下這顆忘情水解藥,恢復記憶便知真假。”
語畢,燕枝又抬手,將藥往殷晝面前送了送。
殷晝看著那個瓷瓶,眼中情緒晦澀難分。
直到半晌后,他才伸手接過:“本君知曉了,現在就回去服藥。”
第二十七章
眼見事情告一段落,燕枝自然也不會留他。
她收回手,目送著殷晝離去。
待今夜過去,當年一切便都能水落石出了……
翌日。
天才蒙蒙亮,燕枝便已清醒。
她見四下無人,趁機捏了決回方寸山。
虛空宮,正殿門前。
懷信坐在門檻上,頭點得小雞啄米,聽見響動趕忙睜開了雙眼。
他看見燕枝,一時間又驚又喜:“闕月上神,我……”
燕枝不跟他多言,直接抬手在虛空宮布下了結界。
她看著驚慌無措的懷信,近乎朽木不可雕也般訓斥:“本君已叮囑你上萬遍,叫你別去天界附近,你卻屢屢犯下過錯,倘若這次殷晝是察覺到你身上魔氣,要將你就地正法,你該當如何?!”
懷信被問得一愣,明白過來燕枝這趟是真動了大氣。
他活像只被訓斥焉巴兒的狗,半蹲在結界內,恨不得朝燕枝搖尾乞憐:“闕月上神,此番是懷信錯了,懷信只是聽到你真身還留在天界,怕那群人會對你不利才非要混進去……”
燕枝聽到這番話,反而更加煩躁:“你當你這份心,本君不知道麼?!”
她自然清楚懷信對她是關心,可正是因為關心才會亂。
眼見時辰不早,她也沒空在此地繼續教訓懷信。
燕枝轉身,只撂下一句:“在本君未將手頭事務忙完之前,你不許在踏出虛空宮半步!”
隨后,她不顧懷信哀求,直接大步離去。
燕枝重回明光殿。
她怕施法時氣息動蕩,引起殷晝注意,傳送決只敢停在明光殿外。
燕枝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往西寢宮走去。
只是剛到院中,她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殷晝站在她房門前,肩上已有了層薄薄的積雪。
燕枝腳下一個沒控制好力道,在雪地上踩出嘎吱一聲,殷晝立即聞聲回頭。
四目相對,殷晝嘴唇微動,從喉間擠出兩個字:“……阿枝。”
燕枝聽到這個稱呼,身形陡然滯住。
她有多久……沒有聽到殷晝這般喚她了?
她未渡劫之前,做夢都想讓殷晝再如從前那般喚她一聲阿枝。
今日終于得償所愿,可燕枝心底卻沒了多大波瀾。
她扯起嘴角笑笑,問殷晝:“神君都想起來了?”
殷晝抓著瓷瓶的手緊了緊,垂頭道:“是,那一千年里的所有……其實本君從前就有所察覺。”
“是嗎?”燕枝步步及近,帶了幾分玩味去問殷晝,“那神君這麼早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殷晝眼睫顫動,一字一句卻格外清晰。
“本君已經下令處置了玉竹,那些年她帶你的傷害,已經無法彌補,本君也只能先將她打入天牢,再用誅仙之刑替你泄憤。”
誅仙刑罰,那是生生剔除掉所有的仙骨,貶回肉身凡胎永世不得修煉。
但就算殷晝不這般做,之后的燕枝應該也會這樣處理玉竹。
她在心底認同了殷晝的做法,正要說些什麼,竟然聽見殷晝又說:“其次,是本君想要帶你下凡走走,不知你可愿意?”
第二十八章
“下凡?”
燕枝困惑,不知殷晝什麼時候有這樣的閑情雅致。
殷晝但是十分坦然,他提醒著:“你從前不是常跟本君說想要下凡看看,正巧再過幾日,就是人間除夕,何不趁此機會走一遭。”
天上一天,地上一月。
燕枝掐指一算,發現果真如此。
其實如今的她對人間游玩一事興致缺缺,但總得做出副樣子,來哄殷晝高興。
所以燕枝并未拒絕,甚至故作驚喜:“我早就想下凡走走了,多謝神君!”
聽到她前半句話的殷晝顯然放松了許多,但聽到后半句的時候,又莫名緊繃了起來。
他錯開燕枝視線,有些別扭的提醒:“你可以如往常一般,照舊喚本君殷晝便好。”
燕枝一時啞然,念及殷晝想起從前往事,這般要求她也正常。
所以她也是份外別扭地喚了句:“殷晝。”
那邊沒有應下,尷尬在二人之間彌漫。
三日后,人間除夕。
客棧內。
神仙下凡時,為引起人間轟動,都是要收了神力化作普通人模樣的。
燕枝換上身凡間女子的桃色釵裙,低頭有些新奇地看了看,又去問殷晝:“殷晝,你看我這衣裳顏色是不是太嫩了些?”
好歹,她也是活了上萬年的人了。
而殷晝依舊穿著黑袍,收了神輝,整個人看起來依舊亮眼。
他聞聲看了燕枝一眼,隨即有些發愣,遲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