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野草,還能任由她倒反天罡了不成?!
仙侍不敢耽擱,聽令后速速離去。
殷晝站在陰暗潮濕的天牢內,心頭焦火更盛。
幾日后,天界又重歸平靜。
天池,相思樹下。
殷晝看著養在結界內的燕枝真身——一株不知名的野草,眸光幽深。
仙侍們還是沒找到她的下落,但從真身蒼翠的葉片來看,至少知道她還活著。
她究竟準備躲到什麼時候?
殷晝思緒紛亂,肩上忽地一沉。
他轉眸,就見玉竹不知何時到了他身邊。
她將披風蓋在殷晝肩頭,分外關切:“殷晝,天池風大,小心著涼。”
殷晝淡淡瞧她一眼,隨后收回視線:“本君仙身靈脈,早就不會受疾病苦楚了。
玉竹噎然,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從她設計至今,殷晝何時對她如此冷淡過?
她心中憤憤,順著殷晝眸光看向燕枝真身,更是不快:“殷晝,你怎還在為燕枝這等罪人煩惱?直接將她真身出去,不也就一干二凈?!”
聽到這話,殷晝心頭愈發煩悶。
他悶悶丟下幾字:“除不去。”
“這是為何?”玉竹不由得不解。
雖萬物真身只有魔界的九重業火能滅,但對殷晝來說也不算難事。
將其丟進三界縫隙間,不就妥當?
殷晝眉頭緊擰,半晌才道出句:“本君與燕枝真身連了血契。”
“血契?!”玉竹失聲,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以血滋養,同生共死。
這是只有道侶間,其中一方法力太過低微才會動用的修行法子。
殷晝他怎會……
玉竹忍不住再問:“神君,你怎會跟燕枝連上血契。”
殷晝眸光緊緊凝著結界內的燕枝真身,答得輕巧:“不過是某日喝多,來看她真身手被葉片割傷。”
這段話,任誰聽了都不會信。
血契簽署需取心頭血相融,一滴便能折損滋養者百年修為,所以用此法的人才少之又少。
玉竹心緒復雜,殷晝當真還是為了她,才與燕枝結下血契的嗎?
恰在此時,天池畔出現了一道泛著藍光的傳送門。
一位腰窄肩寬的俊逸仙侍從里走出,朝殷晝躬身一拜:“殷晝神君,闕月上神明日在虛空宮設洗塵宴,特邀您前去。
第十三章
闕月上神?
自大婚那日后,殷晝是頭次聽人提起這個名字。
他沒有拒絕:“本君知曉,也恭賀闕月上神渡劫歸來,修為又上一層樓。”
“多謝殷晝神君。”
仙侍笑笑,便行禮告退。
天池邊,又只余殷晝與玉竹兩人。
他似是想到什麼,轉頭看向玉竹:“你也認得闕月上神?”
玉竹一愣,旋即尷尬解釋:“玉竹修煉不過千年,傳聞那時闕月上神便已經去渡情劫了,所以只聽人說過,但并未親眼見過。”
殷晝眉頭微擰,到底是什麼情劫,竟能讓一位神去渡千年。
這位闕月上神,還當真是神秘。
另一邊。
方寸山,太虛宮內。
殿內靜謐清冷,重重白紗后映著道麗影,正坐在廊下煮茶。
水霧裊裊,俊逸仙侍闊步趕來,很是沒規矩地沖進了那片白紗當中。
“闕月上神,我回來了!”
只是還未近人跟前,仙侍身側的白紗忽然動了起來。
它們逗弄了仙侍兩圈,將她困在其中打了幾個轉,才將人推了出去。
一道清麗的聲音從里傳來:“懷信,你又沒規矩了。”
懷信被白紗弄得暈頭轉向,他站穩身子,極其無奈地朝里嘆氣:“闕月上神從前不甚在意這些禮節,怎渡劫回來就嫌我莽撞了?”
里頭靜了瞬,無人應答。
懷蘭忽覺不對,收斂了放縱,朝里小心翼翼喊了聲:“闕月上神?”
恰在此時,白紗倏地拉開。
闕月一襲白衣坐在小桌前,蹙眉看向懷信:“明日諸神要來,本君也是怕你失了規矩,惹人笑話。”
見闕月并無大礙,懷信又變回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們愛笑就笑,我才不管!”
他走到闕月對面坐下,一雙眼眸晶亮:“上神今日有空,快跟我懷信說說,這千年情劫里都有些什麼趣事?”
闕月聞言,心底哭笑不得。
她看向眼前的懷信,抬手揉了揉他冒出來的狼耳:“渡劫怎會有趣事,若是可以,本君希望你永遠都不要走這一遭。”
聽到這話,懷信很是遺憾。
他趴到小桌上,耳朵也耷拉了下去:“那怎麼成?不渡情劫修為便不能更上一層,上神將懷信撿回來,難道不成是為了看我永無長進嗎?”
闕月搓弄狼耳的動作一滯,回憶如潮水而至。
她收回手,轉頭將眸光遙遙落向遠方。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這樣浩大的景象,她也有數千年沒見過了。
畢竟在天界,唯一能見的就只有那顆相思樹。
她腦中恍惚閃過許多,唯有她當初在明光殿的那句問話最清晰——
“你養我三百年,便是為了給她入藥嗎?”
而殷晝的回答,更是字字誅心。
“是,不然你還有何用處?”
明明千年情劫已過,但只要想起,心頭便堵得慌。
闕月強忍下這些念頭,轉眸認真看向懷信:“在方寸山腳下撿到你的那一刻起,本君就沒想著過讓你報恩。”
“懷信,你只需為你自己活著。”
懷信似懂非懂,但也還是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