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大，但讓走在前面的段璟川頓住了腳步。

    他緩緩轉過身，目色平淡的對上溫衍生的視線：“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走了？”

    溫衍生蹙起了眉，上下打量著他：“不管怎樣，她已經忘記你了，我希望你到此為止，不要再毀了她的新生。”

    如今的沈意歡，不記得喜歡過段璟川，也不記得那三年不堪的婚姻。

    就連段璟川這個人，她也從記憶里抹去了。

    段璟川艱澀掀唇：“我知道，我不會打擾再她的生活。”

    心里密密麻麻的痛，如同針扎，痛襲他渾身的每個角落。

    他從不是熱切的性子，從前也很難被撼動情緒。

    因為沒人教他，如何愛人，珍惜人。

    直到沈意歡提出離婚，他死寂的情緒才終于有了變化。

    但那又如何呢？

    晚了就是晚了，他愿賭服輸。

    兩個男人站在不同的立場，對峙了很久。

    最后，段璟川疲倦的收回目光：“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她。”

    沒有多余的囑咐，也沒有其它話。

    他相信，溫衍生一定會待沈意歡如珍如寶。

    醫院長長的走廊里，段璟川穿著單薄的病號服，落寞的走向自己的窮途。

    ……

    B市下初雪的這天。

    沈意歡終于被醫生允許放出了病房。

    因為腿還沒完全恢復好，所以溫衍生就用輪椅推著她來到室外。

    望著天空飄下的雪花，沈意歡心情很好的伸出手去接。

    白色的雪花，落在掌心，絲絲涼涼。

    她興奮的轉頭看向溫衍生：“你說，等我去意大利演出的時候，那里會不會下雪啊？”

    意大利是芭蕾舞的發源地，也是每個芭蕾舞者最向往的地方。

    溫衍生陪在她身邊，笑的溫暖：“會的。”

    聽到這話，沈意歡笑的更開心了：“那到時候我們也要一起看雪，像我們每年一樣。”

    因為兩家是鄰居，她的房間又跟溫衍生相連，所以每年冬天下初雪時，他都會冒雪跑來找她。

    時至今日，雪依舊，人依舊。

    好像所有事都沒有改變，可又像什麼都變了。

    他們在室外的草坪上看了很久的雪，最后還是溫衍生怕她受冷感冒，才推著原路返回。

    就在他們走到正門口時，沈意歡驚訝發現門口不知道是誰堆了個小雪人。

    雖然雪人的造型有些滑稽，但看著那裙子，還是能看出來是在跳舞。

    沈意歡看著雪人突發奇想的取下圍巾，給雪人圍上。

    完事后，她才心滿意足：“好了，我們回去吧。”

    溫衍生深深看了那雪人一眼，什麼都沒說，推著沈意歡就進了大廳。

    等到他們背影消失，躲在不遠處大樹后的人影也慢慢走了出來。

第三十七章

    段璟川走到雪人面前，伸出凍紅到麻木的雙手，將那條圍巾取了下來。

    他將冰涼的圍巾纏繞在頸間，他深邃的目光望向沈意歡離開的方向，一點點紅透了眼圈。

    這場鵝毛大雪，連下了好幾天都遲遲未停。

    整座城的時間好像都慢了下來。

    街道上，人們不再匆匆為生計而忙，路邊的櫥窗商店上新了好看的冬裝。

    糖炒栗子的香味從這條街傳到那條。

    這天，沈意歡出院了。

    溫衍生本來想請假來送，但因為手里排了兩臺手術，所以她就自己打了車。

    在途徑街道時，沈意歡實在受不了誘惑，下了車準備從街頭逛到街尾。

    逛街時，她被一家名為“舊時光”的店，吸引住了。

    推開店門，里面仿佛另一個世界。

    琉璃杯盞里，有發光的螢火蟲，也有很多舊物，破舊的許愿瓶，發黃的日記本。

    店內中央，有一顆小樹，樹上掛著很多銅鈴，每個鈴鐺下還掛著顏色不一的晶石。

    正當沈意歡看的認真時，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穿著棉麻的棕色長裙從樓上走了下來。

    “小姐要寄存東西嗎？”

    沈意歡搖了搖頭：“我沒有想寄存。”

    店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走到儲柜前，拿出一張木牌和筆遞給她：“來了就是緣分，那就寫個許愿牌吧。”

    沈意歡猶豫了片刻，但也還是接了過來：“謝謝。”

    拿著那張許愿牌，她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可當她真正握筆的那一刻，卻又不知道該寫什麼。

    沉吟幾秒，沈意歡不經意抬頭看向窗外，不曾想卻看到街對面的路燈下站著一個身形高挺，穿著一襲黑色風衣的男人。

    男人帶著帶著帽子，看不清面容。

    但在視線對上的一瞬間，男人也定定看向她。

    沈意歡心突然狠狠的撞了一下，潛意識里，她覺得很難過。

    這突如其來的情緒，不知所起，但卻扎根。

    不等她緩神，那個男人已經轉身朝著人海方向離開。

    沈意歡微微仰起頭，呼出一口白霧，把眼中的澀意憋了下去。

    重新收整好心情后，她重新拿起筆，在光滑的木牌表面上一筆一劃，認真寫下兩個字。

    “慕生。”

    寫完后，她又找店主買了個銅鈴，把許愿牌掛了上去。

    等沈意歡再推開店門，走出去時，雪下小了。

    街中心的雅蘭蒂教堂，也在這時響起了莊嚴悠揚的鐘聲。

    沈意歡看著身邊過往的路人，心里莫名的安靜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