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顧灝庭伸出手抓住那名女子的衣袖。

    她回過頭，如受驚小鹿一般驚叫一聲。

    顧灝庭霎時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手臂一點點滑落，變得僵硬。

    不是她，不是她。

    只是一個背影很相似的陌生女子。

    他苦笑一聲，“抱歉，我認錯人了。”

    女子還未說話，懷里的小孩便哇哇大哭起來，女子只好放輕聲音，一邊輕拍孩子一邊溫柔的安撫。

    “阿寶，不哭不哭……”

    人群里有一個男人急切的跑來，惡狠狠的瞪著顧灝庭，粗聲粗氣的說，“你是什麼人？老子警告你，別對我老婆動手動腳！”

    說完，男人摟著女子離開了。

    兩人的臉被燭光染成柔和的橘色，一派琴瑟和鳴圓滿幸福的模樣。

    顧灝庭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夜風冰冷，吹亂他的心。

    若是……若是沒有種種誤解，他和晚兒也是這樣的一家人吧？

    云晚晚就好像清潤的水一般，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

    顧灝庭總是習慣她在身邊，習慣她總是湊上來討好。可一旦失去，乃至以后的日子，是如影隨形的孤寂，發了瘋般的思念。

    這一錯過，便是一生啊。

    顧灝庭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府，面對冷清的臥房，頓了頓，轉身去了廚房。

    王府入夜后只有一個廚娘在輪值，見到顧灝庭后呆住了，“參見王爺……王爺想吃些什麼，直接交代婢子來做便是。”

    “不必，我自己來。”

    顧灝庭自顧自來到灶臺邊，開始搗鼓起面條來。

    面有現成的，只是還需下鍋煮。

    只不過，顧灝庭沒想到區區一碗清湯面，就難住了他。

    原以為下面容易，只需要將面條煮熟，再舀湯汁加醋鹽蔥等調料即可。

但現實卻是，久遠庖廚的顧灝庭弄得滿手滿身都是臟兮兮的，做出來的面條還是慘不忍睹。

    甫一入口，難吃得要命。

    他垂下眼，默默的把整碗面都吃了個干凈。

    他好想念云晚晚親手做的飯菜和面食。

    他還沒來得及嘗上一口。

    顧灝庭吃完后抹了抹嘴，來到廚娘面前，淡淡的吩咐道：“教我怎麼下廚。”

    他開始學習廚藝，短短幾天時間，就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后來做出來的東西至少能吃了。

    之后的每天晚上，他都會在桌上擺上一碗自己親手做的面，再放一副新的筷子。

    一邊吃飯一邊眉目溫柔的看向空無一人的座位，輕聲說：“晚兒，吃飯了。”

    沒人回答顧灝庭，他也不會覺得無聊，而是慢慢將一天發生的事兒都對著空氣講一遍。

    比如今天又學會了一道新菜式、今天看到了一只顏色很奇怪的鳥之類的。

    以顧肖為首的一眾下屬，也從一開始的驚駭，到后來的習慣了。

    因為王爺不再發瘋，而是平靜了下來，甚至開始處理公務，不再回避與人交談。

    雖然這種平靜，在顧肖看來并不是什麼好事。

    平靜得，很是陌生。

    仿佛一座死去的火山，看起來安穩，卻讓人惶惶不安，生怕何時會突然爆發。

第十九章

    顧灝庭重新回朝了，且開始處理公務，手段比以往更加毒辣無情。

    大臣們和皇帝心思各異，卻無人敢置喙什麼。

    他開始瘋狂的針對太子顧念州，連表面的和氣偽裝都不屑，步步緊逼宛若一只恨不得將獵物撕咬致死的兇狼。

    太子和親王，一直都是死對頭。

    由于顧灝庭一直把持著大半朝政，幾乎是一手遮天，樹敵無數，而太子便是恨他最厲害的那個。

    如果不鏟除顧灝庭，顧念州無非就是下一個傀儡皇帝。

    顧念州十幾年里一直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不斷的試圖搞垮顧灝庭，卻一直沒有成功。

    除了那一次，差點將顧灝庭暗殺在山林里。

    而只要做過的事，都是會留下痕跡的。

    顧灝庭一但沒死，顧念州派去的殺手就會為他留下致命的線索，指向幕后的黑手。

    在顧灝庭迎娶亡妻的后一日，他站在朝堂上，公然拿出許多證據，一字一句指控顧念州貪贓枉法，結黨營私，并意圖謀反，殘害手足。

    眾臣嘩然。

    顧念州毫無意外的入獄，被抄家，等候最終審判。

    畢竟這些事，他是真做過，還留下了把柄。

    詔獄里，顧念州一身囚衣染血，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牢房外，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他耳朵動了動，抬起頭露出一副與顧灝庭有幾分相似的臉來。

    “你都知道了？”顧念州沙啞的開口。

    顧灝庭居高臨下的死死凝視他，眼神幽冷深邃，看得顧念州汗毛倒豎，仿佛被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給盯上。

    “我和你之間的恩怨，牽扯無辜之人，殘害忠良。顧念州，不論于公于私，你都該被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顧灝庭自然是將一切都查清楚了的。

    結果正如蘇晴所說，只是因為太子沒有得逞的遷怒，才一氣之下讓殺手屠遍云家。

    事后，還將自己做的許多惡事扣在云家頭上，讓云家成為替罪羊。

    這種人，不配成為一國之君。

    顧念州了然的點點頭，往后一仰靠在墻上，輕輕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