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頭埋在季筱妍的手邊，像孩子一樣哭了出來，比兩年前，季筱妍說著分手，更加痛苦。

    而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前路無盡，唯有黑暗。

    生與死，是最難跨過的坎。

    當顧明哲走出房間的時候，神色間已經沒了青年人的生氣，像是在所有的生機和希望，都留在了那間臥室里。

    畢辭便已經知道他的答案，想對他冷笑一聲表示不屑，卻無法做出這樣的表情，他知道，顧明哲的心情，并不比他好一分一厘。

    “顧明哲，我早就想告訴你事實，是她求我不要說，我早跟你說過，讓你不要后悔。”陸文彥在顧明哲踏出房門的一刻，說了一句話。

    顧明哲想到那天，陸文彥穿著白大褂拉著畢辭的那個表情，好像早就預料到他今日的心死如灰。

    他轉頭看了一眼臥室，靜靜的走了出去。

    這天過后，季筱妍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塊巨石，竟然跟之前并無二致，能吃能喝，導致陸文彥千辛萬苦帶來的藥物，根本沒有派上什麼用場。

    畢辭和顧明哲以為，這是好現象，卻忽略了陸文彥眼底的凝重和惋惜。

    不過是用母體養著肚子里的孩子罷了，生而為母，本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奇跡。

    這樣做，固然會提高孩子存活的幾率，可同時，季筱妍也徹底斷了生的機會。

    陸文彥知道季筱妍所想，便從不在顧明哲和畢辭面前說起這情況。

    離預產期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季筱妍已經開始行動不便，但這天晚上，她拿出一張紙，上面整整齊齊列著一排名字。

    “這是我這些天想出來的名字，男孩女孩的都有，你們兩看看。”季筱妍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說道。

    即將臨盆的她，身上的水腫越來越濃重，可顧明哲卻認為，這樣的她，會留在記憶里一輩子。

    他垂了垂眼，拿過那張紙，畢辭坐在一邊沒有動，兩人早已說好，孩子的名字由顧明哲選。

    畢辭喜歡的，歸根結底，只有季筱妍一人，開始想要那個孩子，也是出于不甘和想留下一個念想。

    這段時間，他呆在顧明哲和季筱妍身邊，清楚的感受到了差別。

    季筱妍心里所想所念，唯有一個顧明哲罷了，對他，除了感激和憐憫，再無其他。

    畢辭就覺得挺沒意思，他要的是季筱妍的愛，除此之外其他的感情，于他來說，全是不切實際的東西。

    沒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有陸文彥隱隱感覺到，畢辭對季筱妍，似乎有點保持距離的意思了。

    顧明哲認真的看著，最終敲定了兩個名字：沁姝，文修。

    季筱妍眼睛彎了一下，顧明哲知道，自己跟她，似乎是選到一起去了。

    畢辭看著這兩人，眼睛看向別處，心里最后那份執念，啪的一下，碎成了渣。

    隨著預產期的推近，季筱妍開始臥床休養，陸文彥私底下跟畢辭說了實話，那天晚上，有人在異鄉的酒館里，待到了天明。

    畢辭開始消失在季筱妍的房子里，除了白天來那麼一趟，再也見不到人影。

    陸文彥早早的準備好了房間，更是親自敲定了小鎮的醫療所里兩個上過手術臺的女人。

    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生和死，瞬間便到了眼前……

    一個月后，畢辭和陸文彥坐上了回國的飛機，而在E國邊境的小鎮上，多了一座新起的墓碑，上面的女人，笑顏如花。

    顧明哲一身漆黑，眼睛也黑的像是一汪死水，他靜靜的站在那里，懷中傳出一聲嬰兒響亮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