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辭被他氣得笑了起來，他眼睛里慢慢爬上血絲，一字一頓的問他：“我瘋了？顧明哲，我問你，季筱妍和孩子，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顧明哲毫不猶豫的說道：“我當然選季筱妍，這還用說嗎？”

    話一出口，顧明哲便察覺到畢辭話中隱藏的信息，他血紅且薄的唇緊緊的抿起，帶著忐忑和濃重的不安問道：“她，出什麼事了？”

第三十八章 烏云密布

    畢辭抬頭看了看天，是小鎮上少有的烏云密布，他沒有回答顧明哲的問題，只是說道：“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便轉身進了房間。

    季筱妍再次醒來，外面下著的是瓢潑大雨，偶爾有陣陣雷聲炸響在耳邊，她覺得不安，第一時間掀開被子，看向了自己的小腹。

    她抬手放在凸起的肚子上，感受到身體并沒有什麼異樣之后，長出了一口氣。

    可想到昏睡之前發生的事情，她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寶寶，我不會放棄你的，你一定要平安的來到這個世界上，你要記得，媽媽愛你。”季筱妍輕聲自語，可心里的壓抑和彷徨，卻不斷往上涌。

    她很少見到陸文彥那麼嚴峻的神色，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可這個孩子，與她血脈相連了足足七個月零二十三天，她怎麼能為了自己活，而放棄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

    畢辭靜靜的站在門口，看著季筱妍自顧自的跟肚子里的孩子說著話，沒有打擾。

    這世上沒有感同身受，但此刻，他卻能體會到季筱妍對孩子的期盼和對上天的祈求，不為自己，更不為顧明哲，單單的只是為了這個孩子。

    他抬手敲了敲門，看到季筱妍臉上防備不已的神色，頭一次溫和的開口：“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梅姨給你煮了粥。”

    “我不要。”季筱妍果斷拒絕道。

    畢辭攤手，很無奈的樣子：“季小姐，你想一想，如果我們真的不準備聽從你的意見，在你暈過去的這幾個小時，早就可以做點什麼了。”

    季筱妍臉色變了幾變，瞄了一眼畢辭臉上無奈中帶著強自歡顏的神色，終究還是軟了語氣，她開口道：“我要生下這個孩子。”

    畢辭擺了擺手：“隨你，我去給你拿吃的。”

    可季筱妍沒有看到，畢辭轉身之后咬緊了牙齒，才沒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一個即將消失的愛而不得的人，天知道畢辭用了多大忍耐力讓自己看起來風輕云淡。

    一碗熱騰騰的粥端到了季筱妍面前，畢辭見她小口小口的吃完，然后才跟她說道：“顧明哲在客廳里，你要見他嗎？”

    季筱妍下意識就想搖頭，可畢辭說：“他畢竟是孩子的親爹，你跟他，把一切說清楚吧。”

    其實畢辭心里十分不愿意兩人相見，可陸文彥說：“你跟季筱妍沒有結果，卻要受著這樣不堪的痛處，你想想顧明哲，憑什麼他活的心安理得。”

    人都是自私的，畢辭想，自己對季筱妍的愛，并不純粹，至少他聽到陸文彥這樣的話，動心了，也沉默的將顧明哲迎進了門。

    顧明哲筆直的坐在沙發上，八十平米的房間并不大，畢辭的話，被他清清楚楚的聽到。

    可聽得清楚才更加不解，為什麼，孩子跟季筱妍的死亡扯上了關系？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顧明哲這一瞬間，只覺得自己活的像個笑話，從前被人蒙蔽，現在依舊被人蒙蔽。

    畢辭出來，連眼神都沒有給他，可顧明哲就是知道，現在他可以站在季筱妍面前了。

    從客廳到臥室，不過短短幾步路，可顧明哲走的，卻猶如一個世紀一般漫長，他看著臥室那扇門，差點便控制不住的想要奪門而逃。

    死亡，季筱妍，這兩個詞重重的砸在他的心上，讓他沒了勇氣去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可他終究還是站在了季筱妍的面前，從前猶如青松一般的男人，此刻神色憔悴，眼里帶著驚懼和不安，重重疊疊，讓季筱妍酸了鼻尖，紅了眼眶。

    “顧明哲，我要走了。”季筱妍說。

第三十九章 笑顏如花

    顧明哲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轟的一聲盡數崩塌，他緩緩的蹲在季筱妍面前，聲音輕又抖：“季筱妍，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可季筱妍并沒有如他所愿，她吐字清晰的說著自己的病，一字一句，緩慢道來。

    顧明哲不知道的兩件事，一是曾經那個未曾成型的孩子，而是季筱妍此刻遭遇的胃癌，被女人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顧明哲眼里的光慢慢熄滅下去，化為一灘死寂的黑水，季筱妍伸手，抹去他臉上的冰涼，輕聲開口道：“我沒有未來，但我想，他也許是曾經我們失去的那個孩子，又回來找我們了，顧明哲，別阻止我。”

    顧明哲終于知道，畢辭那天在門口問的那話，是什麼意思。

    選孩子，還是要季筱妍。

    這是一個不需要考慮的問題，可此時此刻，他心如死灰，對上季筱妍帶著淚，也帶著期待的眼，說不出半個拒絕的字眼。

    顧明哲只覺得自己像一條缺了水的魚，張嘴狠狠吸了兩口氣，胸腔里，一片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