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撥了撥桌上的東西，突然看到了一樣，拿起來確定了一下，欣喜的說道：“畢辭，這個我用不著，可以送給鄰居嗎？”

    畢辭淡淡的開口：“可以啊，你都說用不著了。”

    季筱妍知道，梅姨身體上的老毛病前段時間便犯了，總是覺得渾身酸痛，這里離城鎮很遠，醫療所的藥物還沒有被運過來，她聽了一下，似乎是心血管之類的毛病。

    畢辭也不知道怎麼神通廣大，竟然能把藥物帶過海關，季筱妍平時老是被梅姨投喂東西，現在有投桃報李的機會，哪能放過。

    看了下時間，季筱妍想著梅姨還沒有睡，便穿上了衣服準備出去，還回頭跟畢辭說著：“你等我一下，我把東西送去就回來。”

    顧明哲愣愣的站在那里，似乎沒想到門會被突然打開，日思夜想的女人近在咫尺，在轉頭的一瞬間，所有鮮活的表情僵硬下去，眼角眉梢的笑意，一寸寸化為飛灰。

    季筱妍剛轉頭，便看到了門外站著的男人，她嚇了一跳，剛想尖叫，屋內的光穿過她的肩膀，打在男人略有些發愣的臉上。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像是被卡在了喉嚨，外面刮過的風，從天而降的雨，遠處傳來的喧鬧，在這一刻統統化為寂靜，季筱妍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直的沖到了天靈蓋，放在門把上的手，指尖冰涼，手心卻發燙。

    畢辭剛想應聲，卻看到季筱妍站在門口不動，有些狐疑的過來，嘴里還問著：“你怎麼……”

    然后，他的聲音也被卡在了喉嚨里。

    三個人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方式對立在這個小小的門口，兩人在里，一人在外。

    畢辭反應過來，飛快的將季筱妍護在身后，直面顧明哲，厲聲道：“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顧明哲冷了臉，看著站在畢辭身后，沒有任何反應的季筱妍，一股難言的酸澀涌上心頭。

    他說的話更加暴戾：“畢辭，你和她聯手騙了我，還有了孩子，現在，連讓我發現真相的權利，都要剝奪嗎？”

第三十二章 粉身碎骨

    不，不是這樣，顧明哲想，他不想這麼說的。

    可看到季筱妍瞬間瞪大的眼和煞白的臉，想說的解釋，滿心的指責，全都化為沉寂，顧明哲像是老了十歲一般，第一次頹然的低下了頭。

    他又惹她不開心了。

    “抱歉，是我打擾了。”顧明哲說，然后轉身就走，卻正好迎上出來找他的柳南，柳南朝他走來，看到站在門口的畢辭和季筱妍，眼里有著驚訝，以及難言的歡喜。

    正想說什麼的他，卻見顧明哲從他身旁直直走過去，說道：“定下明天回程的機票。”

    柳南一愣，也顧不上那麼多，隨著顧明哲進了梅姨的房子。

    畢辭將還在發愣的季筱妍往房間里帶了帶，而后關上了門，輕嘆一聲：“你別想那麼多，我不會讓顧明哲有機會接近你的。”

    季筱妍低著頭沒有說話，過了好半天，女人空洞中帶著死寂的聲音響起：“畢辭，你看，他仍然不相信我。”

    季筱妍在看到顧明哲的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男人只說了一句話，便將她從回憶里扯回現實。

    這就是顧明哲，永遠對她沒有半分信任，永遠將她視為一個人盡可夫的顧明哲！

    季筱妍的肩膀不斷抽動著，她知道自己不該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可顧明哲的話，卻像是一把刀子，把她盡力掩埋的傷口，再次刮的鮮血淋漓。

    季筱妍沒辦法不哭，那種情緒在胸腔里，一瞬間便漲滿了，像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如果不哭出來，便會炸的她粉身碎骨。

    畢辭更加煩了，心里對顧明哲這個人的厭惡，也升騰到了頂點。

    什麼東西？季筱妍花了半年才到現在這個樂觀向上的模樣，顧明哲出現了不到一分鐘，就成了這樣？

    “別哭了！”畢辭吼她，然后立馬意識到這樣不對，想伸出手去安慰，又覺得自己不是做這塊的料，只能滿臉郁悶的坐在季筱妍身邊，給她遞了張紙。

    季筱妍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最后整個人撲在沙發上，只剩下不斷抽氣的份。

    縱然再怎麼想忘記，可曾經的愛與恨，從來不會因為時間而消失，反而是烙印到了骨髓里的不可磨滅，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時候見到顧明哲，季筱妍眼里有的，是茫然，也是無措。

    另一邊，顧明哲回到房間，便在火爐邊上坐了下來，一言不發，神色是和季筱妍如出一轍的空洞不堪。

    近距離的看見，不再是夢中的鏡花水月，季筱妍就這麼出現在他眼前，看得到摸得著，天知道那一刻，他多想將人擁入懷中，一步步的嵌入骨血，再不分離。

    可畢辭那張討厭的臉出現了，顧明哲心里的暴戾無處安放，只能化作惡毒的語言，一字一句的朝著兩人無差別攻擊。

    季筱妍傷心了，難過了，顧明哲卻感受不到絲毫快感，唯余惶恐不安，后悔莫及。

    柳南默默的放了一杯熱水在顧明哲手邊，冒著騰騰熱氣，卻暖不了男人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