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哲，如你所愿。”

    三天后，季母下葬，季云暖和顧明哲走在隊伍前面。

    季云暖手里端著季母的遺像，哭的淚眼婆娑。

    來客見季筱妍居然連母親的葬禮都沒有出現，紛紛指責她不孝。

    季筱妍遠遠跟在靈車后面，送了母親最后一程。

    人都走后，她才來到墓前，看著碑上母親的遺像，眼中卻無悲也無怨。

    季筱妍把一捧白菊放在墓碑前，輕輕說：“媽，這一世，你生了我，卻從沒愛過我。季云暖的事我不會再說，欠你的我還清了。”

    她捂住胃，忍住那快逼得她窒息的疼，慘淡一笑：“現在我也要死了。你欠我的，也不用還，只愿我們下輩子再也沒有糾葛。”

第十章 祝你幸福

    回了家，季筱妍坐在空空的房間里，像一個不存在的幽靈。

    從此之后這世上，再也沒有人值得她牽掛，也不會有人牽掛她了。

    昏昏沉沉過了幾天，醫院給她打了電話，季筱妍接起，那邊說：“您母親的遺物并沒有被帶走，季小姐想怎麼處理？”

    季筱妍嘲諷的勾起嘴角。

    媽，你看，你最愛的女兒在利用完你后，連這最后的體面都不肯給你。

    季筱妍垂下眼瞼，過了一會才說：“我來收。”

    半個小時后，她推開病房的門。

    病床上，整整齊齊擺著季母為數不多的東西，看著那些熟悉的物件，她默然的站在那里，然后一件件的收進了箱子里。

    走出病房，季筱妍不知道怎麼，去了樓上顧母所在的病房。

    透過半開的窗，她看見季云暖坐在病床邊，嘴巴張張合合。

    季筱妍聽不到她說了什麼，但顧母臉上熨帖的褶皺，與顧明哲嘴角掛著的柔和笑意，明晃晃的刺進她的眼。

    季筱妍將自己藏在陰影里，這樣的人間溫柔，只襯的她滿身孤寂不堪。

    心底隱隱有個聲音響起：“看啊，這是你夢寐以求的生活，可你什麼都不會擁有，季筱妍，沒有人會愛你。”

    是啊，她貪戀的那份溫暖，永遠都不會降臨。

    季筱妍轉身，瘦弱的背影漸行漸遠……

    次日，她去做了一個新的檢查。

    結果很糟，癌細胞已經擴散，哪怕手術幾率也不大了。

    陸文彥拿著檢查報告，面色沉重，可季筱妍卻只問了他一個問題：“陸醫生，情況有壞到影響捐獻腎臟嗎？”

    陸文彥狠狠擰著眉，勸誡道：“季小姐，你還年輕，并不是完全沒了希望，遺體捐贈這件事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見他不同意，季筱妍低眉笑了笑，突然問：“陸醫生，我以前曾經在這家醫院捐過一次腎，以前的資料我弄丟了，你能再幫我找回來嗎？”

    陸文彥詫異的點了點頭，隨即用電腦打印出來。

    季筱妍雙手接過，沒有再提捐獻的事。

    離開前，她卻向陸文彥鞠了個躬，在他驚訝的目光中開口：“謝謝您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之后可能還要麻煩您呢，再見。”

    女人的聲音柔和至極，可陸文彥覺得，那話里，似乎帶了幾分深切的悲哀和絕望。

    他有些不忍的別開眼，輕聲道：“再見。”

    陸文彥沒發現，她不僅帶走了以前的捐贈記錄，同時還有一份捐贈協議。

    季筱妍走出醫院，卻沒回家。她打車來到一個高檔小區。

    輕車熟路的來到其中一戶，打開門，入目是一派溫馨精致。墻上貼著囍字，只是那囍字已經褪色。

    這是一個婚房，兩年前的婚房。

    兩年前她和顧明哲還在一起時，拿出所有積蓄置辦了這婚房。

    可后來，他們分手了。這房子就這樣放在了這里，像她心間上的一塊疤。

    季家破產，因為寫的是顧明哲的名字，她賣不了這房。

    但僅存的一點私心，讓她不愿意帶著母親和妹妹住進來。

    季筱妍一寸寸拂過房間的每一個地方，每走一步，她的神情便沉寂一分。

    到最后，她到了臥室，打開衣柜取出了那件她親手設計的白色婚紗。

    換上婚紗，她緩緩的睡在了那張純白的床上。

    最后的最后，她從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堅定又殘忍的，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血的流動幾乎沒有聲音，可痛楚卻一點一滴的從傷口處，逐漸蔓延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好像是一瞬間，季筱妍拿起手機給陸文彥發去語音，聲音依舊柔和的不可思議：“陸醫生，我這里有點事情，請你在半個小時后來趟錦繡家園2607，好嗎？”

    陸文彥馬上回應了她，季筱妍笑了笑，手指顫抖著，點開了顧明哲的頭像。

    聊天框里一片空白，唯有季筱妍發出的一條信息孤零零的飄蕩在頂部，而隨之往下的，是一個紅色感嘆號。

    顧明哲早就拉黑了她。

    早在兩年前，就將她永久的排除在世界之外。

    季筱妍指尖微動，將婚房的照片和兩份捐贈協議發了出去。

    她知道，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看到，正是如此，她才在死前勇敢一回。

    季筱妍將手機湊到嘴邊輕聲道：“我知道你看不見，但還是想告訴你太多的真相，以及我曾經布置的我們的家。”

    有些話，一旦說出，便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