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于十七世紀七十年代的古老禮堂里，座無虛席。

    陸言歡穿著演出服，在后臺等待上場。

    團長陳麗也在對她們進行最后的叮囑：“等會上臺，別緊張，像平時練習的那樣。”

    蘇芷站在最前排，自信滿滿的點下頭：“老師，我們不會讓您失望的。”

    陳麗滿意的點點頭，她的視線在全員掃了一圈后，最后停在陸言歡身上。

    “陸言歡，你跟我過來一下。”

    陸言歡微微一怔，單獨跟陳麗走到換衣室。

    一關上門，陳麗臉上就難掩復雜：“陸言歡，我聽說你昨晚徹夜不歸？有這事嗎？”

    這突然潑來的臟水，讓陸言歡神色一頓。

    很快，她心里就猜到估計是昨晚蘇芷吃癟，有氣沒處撒，所以跑到團長面前把她出去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陸言歡勾了勾唇，實話實說：“老師，我沒有徹夜不歸，昨晚我只是有點緊張，所以出去散心，十點之前就回酒店了。”

    說完，她又很平淡的對陳麗多說了句：“酒店有監控，老師如果還是不相信我，可以去查監控。”

    話說到這，陳麗也不好說什麼。

    陸言歡跟蘇芷歷來不睦，是全團都知道的。

    昨天安排房間的時候，蘇芷私下找到她，說先跟陸言歡一間房，想多探討舞蹈上面的事。

    她沒多想，也就答應了。

    但如今看來，卻是像故意要抓陸言歡把柄。

    陳麗點了個頭，安撫了一聲：“好，我知道了，你等會好好演出，老師相信你可以做到最好。 ”

    話說開后，陸言歡又和陳麗一前一后走出了換衣室。

    而就在這時，舞團成員發來蘇芷的一聲驚叫。

    “啊！好痛！”

    兩人被聲音吸引過去，陳麗身為負責人，當即就上前了。

    其他成員紛紛散開，只見人群中央，蘇芷坐躺再地上，一只腿朝上抬著。

    而在她芭蕾舞鞋的背面，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陳麗面色一慌：“怎麼回事？！”

    主舞在上場前出事，這樣的消息，無異于突遭橫禍。

    蘇芷哭哭啼啼的抽噎著：“老師……我剛剛就是覺得舞鞋不合腳，所以才跑去換大一碼的舞鞋，但我一換上，腳心就像被釘子刺穿了一樣，好疼。 ”

    陳麗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她招手叫了兩個人把蘇芷扶到了旁邊的沙發上，又親自走過去，幫她脫鞋。

    盡管陳麗動作已經很輕，但蘇芷還是疼的哇哇叫，還哭花了眼妝。

    陸言歡站在最外圍看著，就見鞋取下來后，蘇芷右腳的腳掌已經刺進了好幾顆圖釘。

    傷的并不算重，但卻可以讓蘇芷沒辦法參加這場，排練為期一年的演出。

    其他成員們偷偷小聲的議論紛紛。

    而唯有站在最角落的一個女生，面無表情，仔細看時，她臉上還有一絲暢快。

    同樣，陸言歡也注意到了她。

    而就在這時，劇院負責人敲響了門：“大合唱演奏結束，《月暮》準備上場。”

第四十二章

    眾人呼吸一窒，主舞受傷，她們怎麼上臺？

    陳麗看向蘇芷，沉聲問：“你還能不能跳？”

    蘇芷含著眼淚直搖頭。

    陳麗嘆了口氣，站了起來，目光直直朝陸言歡看來。

    “陸言歡，主舞的位置你上。”

    ……

    豎琴清凌凌的琶音和著悠揚的笛聲漂浮在空氣中，大中小提琴和單雙簧管在執棒指揮的點撥下徐徐亮聲。

    臺下的觀眾聚精會神。

    周鶴凜穿著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裝坐在靠前臺的左側。

    而溫衍生穿著白色西裝，面容清朗的坐在靠前臺的右側。

    一左一右，一黑一白。

    隔著池座里的其他人，兩人視線交錯一瞬，又錯開，好似沒有看見彼此。

    全場燈光熄滅，只有頭頂金色枝形吊燈漸漸亮起。

    舞臺上，四面露出富麗的壁畫，高地舞臺流光溢彩。

    陸言歡望著夢幻已久的舞臺，屏住呼吸，妝容精致的臉上擺出最佳儀態的笑容，她腳尖點地，往舞臺最中心款款而去。

    舞臺上的她，頭戴藍寶石皇冠，身穿淺藍色漸變及膝紗裙，揚起柔軟如緞的天鵝臂，腳尖點地，足背繃成流暢飽滿的曲線。

    高貴的像只白天鵝。

    溫衍生坐在臺下，眼里自動屏蔽了其他人。

    他眼中只剩下陸言歡獨舞。

    陸言歡在芭蕾舞上的天分，他從小就知道了。

    那年他十七歲，陸言歡十五。

    當時，溫衍生正坐在自己房間里，描摹人像。

    畫紙上的人，是他窺探不得的秘密。

    小姑娘參加市區芭蕾舞比賽，奪得了一等獎。

    一回家，她就拿著金燦燦的獎杯興高采烈跑來找他。

    “衍生，衍生，你看，我做好了，我拿了第一名！”

    那天小姑娘笑的很開心，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照在她精致的小臉上，美好的讓他心跳不聽話。

    溫衍生就在她旁邊陪著：“陸言歡最棒，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記憶里少女青澀稚嫩的臉龐，和舞臺上的漂亮的女人重疊。

    一點一點刻在他的心里。

    另一邊，周鶴凜一直面帶淺笑的凝望著臺上的女人。

    舞臺上的陸言歡薄如蟬翼的裙擺翩然飄飛過一圈，修長的脖頸和纖細的腳腕讓她看上去柔若無骨，輕盈得如同點水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