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懸起的心慢慢落回原處,轉過身正要離開,耳畔卻傳來鳳懷南含混的聲音。
“寧兒……”
第二十二章
燕寧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鳳懷南,在叫她的名字,還叫得這麼親密?
她頓住腳步,回頭望去——
只見楚含煙緊握著鳳懷南的手,溫柔道:“煙兒在這里,懷南哥哥是要喝水嗎?”
燕寧一僵,隨即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她與鳳懷南兩世姻緣,得到的永遠是鳳懷南不假辭色的冷淡,怎麼可能從他嘴中聽到“寧兒”這麼親昵的稱呼?
不過是把“煙兒”聽成了“寧兒”罷了、
燕寧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停留,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太子寢殿的床上,鳳懷南眉心蹙起,好像十分難受的樣子。
楚含煙拿來濕帕子,輕輕拭去他額上的汗珠,又伏到他手臂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鳳懷南如同刀刻般的側臉。
“懷南哥哥,你不要怪煙兒,我只是太愛你了……”
這時,鳳懷南長眉猛地糾在一起,嘴唇翕動了兩下。
“懷南哥哥怎麼了,可是要水?”楚含煙一邊說著一邊將耳覆上去。
鳳懷南意識昏沉間聞到一股脂粉香,潛意識里,他以為是燕寧。
“寧兒,不要離開我……”
這次,楚含煙聽得明明白白,臉色唰地變得雪白。
為什麼!為什麼她和鳳懷南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誼,還是抵不過一個燕寧?
這一刻,楚含煙對燕寧的嫉恨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
翌日。
燕寧從小宮女的嘴里得知鳳懷南已經醒了,猶豫了半晌,還是去了太子寢殿。
不管怎麼說,鳳懷南也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
到了寢殿后,燕寧垂眸,端正地給鳳懷南行了個禮。
“臣女多謝殿下昨夜舍身救護之恩,望殿下早日康復。”
鳳懷南的唇色還是微微泛著白,他靠在床頭,神色平靜地從舌尖滾落一句話。
“不必言謝。”
當日他未能護好燕寧,如今能護好一個長得像她的人,也能給他破開的心稍微補上一絲縫隙。
這時,御醫拿著藥粉走了過來,恭敬道:“殿下,需要換藥了。”
一旁的宮女替鳳懷南解開紗布,露出猙獰的傷口來。
燕寧抬眸時剛好見到,心口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瞬,本要離開的腳步就像被釘在地上,無論如何也挪動不了了。
御醫將細心清理過傷口,隨即又將藥粉輕輕到了上去。
鳳懷南兩道濃眉擰在了一起,痛得不自覺地一抖,藥粉倒有大半傾在了枕上。
“殿下請別動,您這傷可得好好上藥呢。”
御醫額上沁出汗水,四下掃視一番,視線定在了燕寧的身上。
“還請宋姑娘搭把手,按住殿下的肩,不要讓他移動。”
燕寧聞言一怔,楞在了原地,遲疑著開口:“我還是去找楚姐姐過來吧。”
“鳳夫人去護國寺給殿下祈福了,短時間不會回來呢。”
鳳懷南掩在被子下的手微微一頓,淡淡道:“不必了,御醫上藥便是。”
御醫不敢和太子爭辯,只好轉向燕寧道:“殿下失血過多身子虛弱,疼痛難忍下難免掙動,傷口只怕會撕裂開。”
燕寧便不好再推辭,低垂著頭,慢慢走到了鳳懷南的身邊,隔著帕子按在了鳳懷南的肩上。
她始終沒有抬頭,看著被子上的花紋出神。
鳳懷南也不看她,只是余光中罩進了她尖巧的下巴,心臟突然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女子垂著頭坐在他床邊的這一幕,好像在哪里見過。
第二十三章
鳳懷南的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他沉沉吸了口氣,生怕這滾燙炙熱的心跳聲傳到旁人的耳朵里。
燕寧感覺到他的肩膀一緊,立馬脫口而出:“是臣女按痛殿下了嗎?”
鳳懷南雙眸如寒潭般清冷,淡淡道:“沒事,有勞宋姑娘了。”
那廂,御醫重新給鳳懷南包好了紗布,擦了下額間的汗,弓著腰退下去了。
燕寧慢慢退開,只覺得后背都浮起了一層薄汗。
兩人都不再開口,偌大的太子寢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好在不久后御醫就端著藥上來了,打破了一室的凝重。
鳳懷南端起將藥汁喝盡,掃了一眼旁邊宮女捧著的一小盞蜜餞,移開了視線。
燕寧正好抬眼,不知為何就捕捉到了鳳懷南眼里的一絲無奈,不禁脫口而出道。
“去取份山楂來。”
說完后她便心臟猛地一跳,心知這句話實在是沖動了。
果不其然,鳳懷南微微怔了一瞬,隨即眼光如冷刃般掃了過來。
她知道鳳懷南其實不愛吃這些甜膩的蜜餞,前世鳳懷南有一次高燒不退,喝完藥后對她奉上的蜜餞一口都沒動。
那個時候的她所有心思都掛在他身上,總想讓他嘴里的苦藥味快些散去,便挖空心思地備好各類吃食。
只有一次,她親手做的山楂被鳳懷南吃得干干凈凈。
可鳳懷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旁人也無從得知這個習性。
眼下她頂著宋君瑤的身份,可要如何解釋?
鳳懷南深邃的雙眼有如綴著無數星子的夜空,他掃了一眼十指蜷縮的女子,多日來的疑惑讓他忍不住試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