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后，寧語遲迅速的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她用各種各樣的事情填充著自己的生活，忙的腳不沾地。

    她開始購物，開始重新給自己選購服裝，整個人煥然一新的同時，骨子里的桀驁全都被藏進了眼底，素雅清新的模樣取代了先前的寧語遲。

    而在來到北城的第二個月，寧語遲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大多數時間都在大街上，拍攝著雪景。

    起初是亂拍的，只是覺得好看，后來寧語遲當真花了點時間去鉆研，或許是天分使然，拍出來的東西的確極具觀賞性。

    寧語遲覺得沒什麼，聽見許多人說，這些雪景震撼人心，卻又莫名孤寂。

    他們還說，看完之后心臟好像被一股濃重的悲傷渲染，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一副靜止的畫面也可以如此生動的傳達情緒與故事。

    起初寧語遲覺得他們夸張，可當有人問起拍攝的時候在想什麼時，她卻忽然語塞。

    她在想一個不可以和大雪同時出現的人。

    那是一個即使刻意遺忘卻也無法真正不提的人。

    寧語遲沒回答，也沒有把那個人宣之于口。她知道自己如果無法做到將血液都抽干再換一批新的進入身體的話，那就只有絕口不提。

    很多事情一旦說出口，那就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陸陸續續的買家找上門，寧語遲骨子里的驕傲在此刻被重提，她喜歡這種被人認可的感覺。

    于是轉眼間一年過去，寧語遲看著落地窗外陰沉的天，轉身回到了臥室。

    ……

    翌日。

    寧語遲醒來時，窗外一片白茫茫。

    她匆忙洗漱了一番，隨后趕到了昨天和中間人約定的地方。

    寧語遲推開門，卻忽然腳步一頓。

    眼前除了中間人，赫然還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好久不見，寧語遲。”

    裴行舟的聲音回蕩在了耳旁。

第三十八章

    剎那，寧語遲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甚至無法確定，這到底是自己的夢，還是自己在親身經歷的現實。

    不知道過去多久，寧語遲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中間人出聲：“寧小姐，這是和裴總認識？”

    聞言，她這才猛然驚醒，立即上前在裴行舟的對面坐下，笑了笑：“見過幾面。”

    裴行舟狀似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寧語遲最為熟悉的模樣。

    他勾唇一笑，抬手端起了眼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是，見了幾面，睡了一覺，但的確不太熟。”

    聞言，中間人一瞬有些尷尬。

    他不知道這之間還有這麼個關系，只能十分抱歉的看了一眼寧語遲。

    寧語遲一愣，像是沒有料到再次重逢的時候裴行舟會是這樣的狀態。

    不過也好，云淡風輕的談笑風生，總好過那些足夠要了人命的糾纏。

    想到這里，寧語遲喉間微微發緊。

    她這一輩子很少有后悔的事，基本上都是大小姐做派，要做就做到最好。而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寧語遲對那些成為少數的，讓她后悔的事件都十分耿耿于懷，年輕一點的時候更是恨不得鉆進回憶里，更改事情的走向。

    可是唯有這件事，寧語遲沒有想。

    裴行舟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容易讓她思緒泛濫，寧語遲甚至害怕聽見這個名字。

    所以她逼著自己不去想裴行舟，也逼著自己不許如果重逢。

    她不允許有這種如果，她比誰都清楚，如果這個設想一旦有了基本的雛形，那下一步就會是具象化一些場景，再到設置對話，到最后，會不顧一切的去演練，會不顧一切的去實施。

    所以寧語遲不允許自己想，也不允許自己后悔。

    良久，寧語遲偏過頭，看向了裴行舟。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決定一點都沒有錯。

    如果自己真的放任思想懸浮，放任自己構想重逢塑造對話演練見面，而到了最后，重遇后裴行舟是這樣的狀態，那對于自己又是一場凌遲。

    她松了一口氣，強逼著自己回神，身子往后仰：“的確不太熟，還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面，畢竟是你蹲在我床邊發的誓，不是嗎？”

    中間人愈發的尷尬，恨不得當場逃離。

    裴行舟嘴角的笑意逐漸變的戲謔起來，聲音也是寧語遲熟悉的漫不經心：“大小姐，你在想什麼？”

    “我不過是覺得這些照片不錯，最近想要開一個展覽，沒想到是你的…作品。”

    說到作品兩個字的時候，裴行舟刻意加重的語調叫人十分不舒服。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習慣性的挑釁，習慣性的伸腿踩著大小姐的公主裙擺，就為了看大小姐摔跤，然后自己伸手把她抱起來。

    寧語遲面色愈發的不好看。

    她的所有作品都沒有實名出售，大多數只在這個攝影愛好圈里流通，也沒有人會死纏爛打問她的真名。

    寧語遲輕輕的閉了閉眼，想到當初這一單是中間人說是個大生意，自己本想著不缺錢，可是中間人指著自己來到北城拍攝的第一張照片說：“那個有錢公子哥說，這張照片像是重生后的雜亂無章，是什麼悲痛欲絕后的純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