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撈隊隊長來問家屬要不要考慮放棄，因為在下游也找不到林洛清的蹤跡。

　　沒等秦母和秦浩回答，季嶼霄突然抓住隊長的衣領，眼眶泛紅：“什麼放棄？她一定還活著，她不可能死！”

　　民警連忙把他拉開：“先生，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還是請你保持冷靜。”

　　冷靜二字說的容易輕巧，可季嶼霄所有的理智都像是被沖垮的堤壩，精神也開始搖搖欲墜。

　　他望著江面，猩紅的雙眼溢出點點淚水。

　　下一秒，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季嶼霄突然不顧一切地沖向臨江。

　　民警手疾眼快地抓住他的胳膊：“你瘋了？知不知道這很危險的！”

　　“放開我！”

　　季嶼霄幾乎扭曲的臉滿是崩潰和決絕。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林洛清就這麼死了。

　　他還沒弄清楚兩人的過往，還不知道他們曾經到底是什麼關系，還沒對她問出那句“嫁給我好不好”……

　　望著暗流洶涌的江面，季嶼霄再也控制不住，啞聲低吼：“啊——！”

　　巨大的痛苦沖擊著他的神經，突然，他猛地吐出口鮮血，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季嶼霄！”

　　“季醫生！”

　　季嶼霄望著霧蒙蒙的天，只覺耳畔所有的聲音都慢慢飄遠。

　　恍惚中，林洛清溫柔的耳語像陣春風吹進他心底。

　　“嶼霄，幾十年后，等我老的連你的認不出來了的時候，你一定要每天提醒我，你是我最愛的人。”

　　一句話像是把鑰匙，打開了塵封著記憶的盒子。

　　關于林洛清的每一分鐘，每一秒的畫面都慢慢清晰。

　　季嶼霄看著那張笑的溫暖燦爛的臉龐，淚如泉涌。

　　他怎麼忘了，怎麼忘了自己最愛的人。

　　那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啊……

　　記憶洶涌澎湃，如同海浪將季嶼霄整個淹沒。

　　“洛清！”

　　季嶼霄驚坐而起，汗水略過他的臉頰，滴落在灰色的被子上。

　　他抬起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家。

　　忽然間，林洛清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行，他要去找林洛清！

　　季嶼霄掀開被子，拿上衣服就沖出臥室。

　　可拉開門，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來電。

　　他按下接聽鍵，里面傳來何夢瑤啥也的聲音。

　　“季嶼霄，我們找到洛清了。”

　　第六十章

　　醫院。

　　季嶼霄趕去時，見何夢瑤和秦浩還有秦母都在走廊站著。

　　他們并沒有找回林洛清的喜悅，反而表情比之前更加沉重。

　　“洛清呢？”

　　季嶼霄扯著嘴角，怔怔發問。

　　秦浩抬頭看向他，通紅的雙眼中滿是血絲，不知道是熬夜熬的，還是哭的。

　　何夢瑤看著季嶼霄，眼底掠過絲詫異后歸于平靜。

　　她知道，季嶼霄已經恢復記憶了。

　　“在里面。”何夢瑤欲言又止，“今天早上，有人發現洛清坐在小區樓道的樓梯下，但她……”

　　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疲倦地嘆了口氣。

　　季嶼霄抑著心頭的慌張，推門緩緩走了進去。

　　穿著病號服的林洛清坐在病床上，披肩的短發有些凌亂，呆滯的目光怔怔看著窗臺。

　　季嶼霄薄唇顫了顫，突然失語。

　　好半天，他才慢慢蹲下身，看著林洛清蒼白的臉：“洛清……”

　　低啞繾綣的呼喚飽含著數不清的感情。

　　季嶼霄努力控制著呼吸，把眼淚忍在眼眶中。

　　然而林洛清只是緩慢地轉過頭，眼神明明很清澈，卻透著濃重的陌生和懵懂。

　　她盯著季嶼霄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了句：“你是誰啊？”

　　輕飄飄的四個字像巨石砸在季嶼霄的心上，他徹底慌了。

　　“我是季嶼霄……”

　　他小心捧著林洛清的臉，雙手的顫抖讓她整張臉都在晃動。

　　林洛清跟個孩子似的掙扎開：“我不認識你。”

　　不耐煩的否認讓季嶼霄的心頓時墜入深淵，他想過有一天林洛清會忘記自己，卻想不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而且這麼痛。

　　淚水涌出季嶼霄的眼眶，他不死心地握住林洛清的肩膀：“你怎麼能不認識我呢？洛清，洛清，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的丈夫季嶼霄，你怎麼可以不認識我？”

　　因為激動和恐懼而拔高的聲音嚇得林洛清哭了出來。

　　她胡亂擺動著雙臂，想逃開眼前男人的桎梏。

　　聽見林洛清的哭聲，外面的三人連忙進來。

　　秦母把林洛清攬進懷里，哄小孩似的輕輕拍著，眼眶卻還是紅了：“洛清乖，不怕不怕……”

　　季嶼霄看著在秦母懷中大哭的林洛清，只覺全身力氣連同靈魂都被一并抽走，只剩下具軀殼。

　　“醫生說，洛清姐病情惡化，認知功能降低，以后可能……生活都無法自理。”

　　秦浩哽咽著，努力不讓自己落淚，可垂在身側的手已經開始顫抖。

　　何夢瑤紅著眼：“是我不好，我不該跟秦浩那些話，要不然洛清也不會聽見后跑出去。”

　　慢慢的，林洛清情緒平復下來，自顧自地玩著自己的手指，嘴里念叨著：“怎麼還不放假，都連續上了四天課了……”

　　季嶼霄緊握的拳頭一松，慢慢握住她的手：“洛清。”

　　林洛清遲鈍地抬起頭：“你叫我啊？”

　　聞言，季嶼霄眼底掠過絲痛色：“對，你是林洛清，我是你的丈夫季嶼霄。”

　　林洛清目光流轉一圈，似是在消化這句話里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