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他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當初你沖進去的時候,在想什麼?”
第四十九章
昨夜。
傅行止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幻境里。
他看見喬晚去了醫院被診斷為懷孕,還看見她回到消防隊遞交了“停職報告申請”。
畫面忽然一轉,傅行止眼前是漫天大火,在那熊熊燃起的火里,他看見了喬晚。
看見她動作遲疑了一瞬后,還是沖進了前面火勢滔天的倉庫,
看著她被壓在鐵架下,明明用盡了全力,卻還是逃不開,最后徹底失去反應。
一種蝕骨鉆心的疼痛從四肢蔓延到全身,傅行止猛地從幻境中醒來。
那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然后他就來了這里,一直站到現在,身上病服都沒來得及換……
此刻,傅行止大腦一片混亂。
他的心仍陷在失去喬晚的痛苦里,可腦海里總有一個聲音在不斷提醒他,喬晚最終還是放棄了他們的孩子……
突然,一輛賓利在傅行止身前停下。
車窗降下,陸正捷看著一動不動的傅行止,皺了皺眉。
“傅醫生穿著病服不在醫院待著來這里干什麼?”
傅行止反問:“那你來這里干什麼?”
“這家倉庫都是我的,我想來就來了唄。”
說著,陸正捷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電話接通前,又對傅行止說了句:“老師他們在到處找你。”
電話被接通,陸正捷連忙開口:“老師,我看見傅醫生了,就在我倉庫門口。”
“您放心,我這就把人給您送回來。”
掛斷電話,陸正捷解了車鎖:“上車吧傅醫生。”
傅行止頓了頓,又朝倉庫門口看了眼,最終打開副駕駛坐了進去。
陸正捷發動車子掉頭,朝醫院開去。
“也不知道晚晚看上你什麼了。”
聽著陸正捷對喬晚的稱呼從‘喬小姐’變成了‘晚晚’,傅行止眉眼一寒。
“你們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
陸正捷盯著后視鏡轉彎,語調冷淡:“那就要多謝這段時間傅醫生的漠不關心了,不然我也沒機會和晚晚接觸了解。”
傅行止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
“叮鈴鈴——”
陸正捷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晚晚’二字。
陸正捷沒有絲毫心虛,直接當著傅行止的面點擊了接聽。
“你上次幫我定的手辦我收到了,多謝了。”
話筒那端傳來了喬晚清冽溫柔的聲音。
傅行止沉寂深邃的眼神猝然一凜,喬晚從來不玩手辦,她要這個做什麼?
還不曾深想,身側的陸正捷又開了口。
“明天訂婚,我一定再送那小子一份大禮,當初救我那個倉庫,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喬晚輕笑了一聲:“那我就帶他先說聲謝謝了。”
“客氣。”
“我還有事,就先掛了。”
“你忙。”
等陸正捷掛完電話,傅行止開口問道:“誰要訂婚?”
“她隊里的人。”
“所以手辦也是給訂婚那人準備的?”
“呲——”
陸正捷突然猛地一剎車,將車子在路邊停下。
“傅行止,我真的弄不懂你,你明明對她就很在意,可為什麼有時候又那麼冷漠,不就是可能生不了孩子嗎,你就非抓著不放?”
陸正捷的聲音帶了一絲怒意,但更多的是為喬晚感到不值。
傅行止不知道陸正捷為什麼會扯到這個問題,但顯然他不想多說:“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
陸正捷頓時一陣無語:“就算你們怕老了以后沒人管,難道就不能領養一個孩子?要知道,現在自己生不了領養孩子的家庭也很多。”
傅行止突然轉頭看著陸正捷,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
“如果我說我真正在意的并不是這一點,你信嗎?”
第五十章
陸正捷一怔:“那你在意什麼?”
傅行止轉頭望向窗外,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當我得知她在前線救援失去孩子的那一刻,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她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傷心。”
“可當我趕到醫院,看到的卻是一個冷靜自持、沒有半絲難過傷心情緒的人,就好像從未在意過那個孩子一樣。”
說到此處,傅行止突然想到了昨夜夢境中的那個孩子。
“而當她再次懷孕,再次面臨同樣的情況,她……仍然沒有選擇保護孩子。”
“她是人民的好英雄,是國家的好干部,但不是一個好母親。”
車內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之后,陸正捷重新發動車子,朝醫院而去。
“萬一當時她有苦衷呢?”陸正捷開口說道。
傅行止忽然想到什麼,漠然開口:“什麼苦衷,不過是隨手找的一個借口罷了。”
醫院很快就到了,傅爸傅母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正捷,真是謝謝你了。”傅母滿是感激的看著陸正捷說道。
陸正捷笑著說:“沒事師母。”
說完,又看向傅爸:“老師,那我先走了。”
陸正捷走后,傅母拉著傅行止好一頓數落:“身體還沒好,你亂跑什麼。”
傅行止沒說話,任由傅母‘責罵’。
……
晚上。
今天喬晚沒再去醫院,直接拿著升職證書回了家。
她已經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傅行止的傷勢并沒有什麼大礙。
喬母拿著證書看了好久好久,眼里不自覺含了淚:“你爸當初要是愿意升職,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