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攥著文件,手指也酸,手臂也酸,就連鼻子也跟著酸了。
最后一段話。
程暖暖呼出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一樣,聲音突然就停了下來。
她雙唇微啟:“我放……”
“念下去。”
一道聲音在寂靜的法庭倏地響起。
程暖暖狠狠怔住,猛地抬眸看向正對面的那個男人。
只見男人目光深邃而堅定:“程暖暖,你是個律師,你要為你的辯護人負責。”
就這麼一句話,程暖暖的心卻像是被刀子割開。
她咬咬唇,終是將最后一段證據給念完。
審判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這場賭局,不僅針對傅博言,也針對程暖暖。
只有在最要緊決定性的時刻,人才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可程暖暖贏了。
傅博言輸了。
他們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對視著,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程暖暖突然發現,傅博言的居高臨下和高高在上,其實在很久之前就對自己收起來了。
而傅博言忽然就能理解了程暖暖為什麼不想要和好。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傅博言產生了挫敗感,接著是絕望,最后是平靜,他理解并支持程暖暖的選擇,并且愿意配合程暖暖完成這一場賭局。
傅博言沖程暖暖彎了彎嘴角,有些難過,有些心酸,又有些釋然的那種笑容。
令程暖暖心里一緊。
她看見他用嘴型無聲地說道——
“暖暖,你自由了。”
第六十九章
程暖暖從夢中驚醒時,渾身都被冷汗給浸透了。
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地喘著氣,像是溺水的人剛爬上岸。
不知過去了多久,起伏的心臟才緩緩平復。
轉頭看向窗戶,微白的天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鉆進房間。
天還沒亮。
現在已經是那場官司結束后的第三個月,可程暖暖還是無數次夢到在法庭上,傅博言笑著對她說出那句話的場景。
緊接著,就是年少時期的傅博言出現在眼前。
他溫和又細致地問自己:“暖暖,你喜歡我嗎?”
程暖暖每一次的回答都是堅定果斷地點頭。
可現實中,她再沒見過傅博言一面。
程暖暖是在官司結束的一個月后才恍然大悟,傅博言是真的放手了。
她聯系不上人,問過他的助理,問過夏穗,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傅博言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早知道……就早點答應和好了。
程暖暖大病了一場,持續不斷的發熱,吃藥打針都沒用。
而她怎麼也沒想到主動提出要來照顧她的人會是夏穗。
臥室里,程暖暖把體溫計從嘴里拔出來,剛要撇到一邊,被正好走進來的夏穗給攔住:“暖暖姐,你要干什麼?”
程暖暖滿不在乎:“反正又死不了人。”
夏穗拿起體溫計的手一頓,緩緩轉頭看向她:“這句話,我師哥也說過。”
聽到這句話,程暖暖瞳孔縮了縮,眼睫緊接著就垂下。
她淡淡道:“管我什麼事。”
“三十九度五。”夏穗報出體溫,轉而嘆了口氣,“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麼嘴硬的人啊,放不下就直說唄,又不會少塊肉。”
程暖暖想都沒想就說:“沒有。 ”
夏穗撇撇嘴,拿過退燒藥和溫水遞給她:“你就嘴硬吧,到時候人送進去火化,出來的時候嘴都還在。”
“說點吉利的行不行?”程暖暖皺著眉把藥吃了,又說,“喜歡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我和傅博言不合適。”
夏穗聞言挑起眉:“你還恨他?”
“……沒有。”程暖暖搖頭,“就是不合適。”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說不合適了,夏穗沒再繼續說下去。
只是看著程暖暖的眼里閃爍一瞬,
其實,傅博言離開后聯系過她。
當時夏穗很忐忑地問:“師哥,你還會回來嗎?”
傅博言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需要我的時候,我自然會回來。”
夏穗在心里默默地給這句話前邊加上了三個字。
程暖暖。
這兩個人,分明都還彼此在乎,但一個不肯低頭,另一個以為對方不再在乎自己,所以選擇主動放手。
過了半個月,程暖暖的病終于好全了。
她回到了曾經待過的Justice律所,接手了一個社會輿論很嚴重,其他律師都不敢接的案子——
十六歲少女被富豪侵犯,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程暖暖做少女的辯護律師。
不止夏穗,就連遠在美國的謝駱知道這件事都打電話來勸她放棄,不然一定會被報復。
但程暖暖不在乎。
然而有些事情卻不是不在乎,就不會發生的。
打贏官司后的第三天,程暖暖在律所工作到很晚才離開。
剛到家樓下,陰影里沖出個男人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手里的匕首上泛出一抹寒光。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
程暖暖僵在原地,眼看著那把刀刺向自己。
就在這時,一股側方來的力將她拽開,而后幾下便制服了那個男人。
借著路燈的光,程暖暖看見來人黑色鴨舌帽下冷峻的眉宇。
傅博言眼眶通紅,一言不發地看著程暖暖,。
許久,他語氣苦澀,聲音嘶啞,嘆息道:“你就是這麼照顧自己的?這讓我怎麼放心啊……”
第七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