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暖垂下眸,神情復雜:“有必要嗎?”
傅博言沒有站起來,而是仰起了頭。
明明是處于低位,卻似乎是在和程暖暖進行一場引誘性的平等交易。
“暖暖,只要你想,任何時候都可以找我。”
程暖暖不假思索的開口:“傅博言,你覺得自己這幅樣子好看嗎?”
傅博言垂下來的眼睫擋住不為所動的神情。
“你想說什麼都可以。”他起身輕輕將她摟在懷里,“反正我愛你。”
這樣抱著,都覺得是奢侈。
他不會覺得生氣,更加不會憤怒,他愿意接受程暖暖所有情緒的反撲。
應該他承受的,不應該他承受的,但只要是程暖暖的,就都可以。
程暖暖任由他抱著,沒說話,也沒掙扎。
態度卻依舊很冷。
“你回來……有想起我嗎?”傅博言的聲音越來越沙啞,他第一次說話沒有任何底氣。
本來他想問的是,你回來有可能是為了我嗎?
但這答案一定會是否定的。
所以有些話,應該學會主動換個方式表達。
即使結果不會發生任何變化,但至少能讓她開口。
“不是。”程暖暖冷冷道。
聽著意料中的答案,傅博言并不覺得心痛了,只是有點難過。
沉默了片刻,他輕聲說:“你什麼都知道。”
程暖暖一副不明白的模樣:“你指的是?”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等你。”傅博言的手指覆蓋住程暖暖的,他清瘦的手指上還戴著當初那枚戒指,手指上已經有了淡粉色的戒指痕跡。
他的癡情與專一,連陌生人見了都忍不住動容。
然而——
“我讓你等的?”程暖暖淡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字字誅心。
傅博言眼眶慢慢變得濕潤,在外游刃有余沉靜自持的男人,每每面對程暖暖,都快成了碎掉的雕塑,他心痛得難以呼吸。
程暖暖卻視若無睹。
當初他無視她的委屈與難過的時候,就應該料想到他有可能會被自己的行為反噬。
這種反噬,往往如大兵壓境,鋪天蓋地,比當初狠決一萬倍朝他襲來。
“我愛你。”
傅博言反復地說:“可我愛你。”
他許諾:“暖暖,我已經改了,我以后會對你很好,比以前好,比別人好。”
但他的心卻逐漸冰冷下去。
因為傅博言清楚地看見程暖暖不為所動,無情得近乎殘酷。
很久,她才側頭望著他,像是終于下了某個決心。
“傅博言,我們來打個賭吧。”
第六十六章
傅博言的眼里有一種幾乎偏執的專注。
“什麼賭?”
“我接了一個案子,是原告,而被告還沒有找律師,你接下這個案子,一個月后開庭。”程暖暖神情平靜,“如果你贏了,我們就和好,但如果你輸了……”
傅博言結果她的話:“我知道。”
房間靜謐,窗外風聲徐徐刮過,他嗓音溫熱:“如果我輸了,就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程暖暖勾起抹很淡的笑,俯身湊到傅博言與他面對面:“可是你會輸。”
“你一定會。”
那個案子她有百分百的自信可以贏。
傅博言眼睫很長,所以他很容易就能偽裝出溫柔的假象出來。
不過現在不是假的。
他望進程暖暖的眼底,笑容有些苦澀:“你沒打算和好。”
程暖暖歪了下頭:“是的。”
昨天晚上的溫情在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傅博言深深地望著她,眼里有光在閃爍:“暖暖,我是從十九歲開始喜歡你的。
”
到現在,他們糾纏了整整十二年。
失去愛對很多人來說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可程暖暖是傅博言唯一主動想要擁有的人,他是傅博言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沒辦法和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作告別。
“暖暖,是你答應我的。”傅博言扣住程暖暖的手指,緩緩說道,“如果我贏了,就恨我和好。”
時間仿佛靜止了。
心里一直沒有任何波瀾的程暖暖,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用力地撕扯了一下。
就這瞬間,她呼吸的頻率都差點沒維持住,差點就亂了。
“是,我說的。”程暖暖轉過身背對了傅博言。
一垂眸,卻看見茶幾上傅博言的手機突然亮起。
屏保上的照片她很熟悉。
昏暗的夜色里,路燈閃爍著冷色調的光,寬闊的路面上的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而高一點的那個人背影十分模糊,只剩下照片里主人公柔和的側臉。
無端地令人覺得曖昧叢生。
程暖暖盯著屏保看了幾秒鐘,想起來是當初傅博言正陷入輿論風波時期,在一場宴會外兩人被偷拍,后來被謝駱頂替了身份的那件事。
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尖輕輕戳了一下。
程暖暖呼出一口氣,試圖壓下這疼。
她知道傅博言是怎樣的人,自私冷漠,眼里只有利益,掌控欲很強,不喜歡別人違逆他。
正因為知道,她此刻才會有些呆住。
自己的位置被別人代替,而代替他的人直接要求他讓出位置,他就從頭至尾,都選擇從未出現過。
程暖暖清楚,這是將傅博言的尊嚴按在地上碾碎。
可他當初就真的忍下。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在這里待下去了。
否則她偽裝的一些東西,將徹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