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博言聲音沙啞，低聲懇求。

程暖暖沒動。

她甚至說不清心里的那種感受，既難過，又想逃離。

半晌，程暖暖推了男人一下，語氣冷淡：“傅博言，夠了嗎？”

傅博言身形僵了瞬，但終究是緩緩松開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著程暖暖的神情卻是溫柔至極。

他在因為程暖暖沒有推開自己而高興。

而看著傅博言的眼神，程暖暖只覺得心里有些發酸發軟。

兩人的位置對換了，

現在是他因為她的適合而感激涕零。

但程暖暖高興不起來。

所以她神色淡漠地開口：“傅博言，不要在我身上繼續浪費時間，沒用的。”

傅博言渾身一震，眼里的喜悅慢慢黯淡。

“可我愛你。”

程暖暖攥緊手：“愛又不能當……”

話音戛然而止。

她狠狠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幕——

傅博言撐著膝蓋慢慢地跪了下來，男人的脊梁彎了，褲子和衣擺迅速被地上的水洇濕。

他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給了程暖暖重重一擊！

“除了向你求婚那天，我沒跪過任何人，跪給你，我絲毫不覺得屈辱。”傅博言抬眼，露出慘淡蒼白的笑，“暖暖，時間尚早……”

“你總會知道，我一直愛你。”

第五十六章

傅博言神情溫柔至極，路燈映在他眸中，卻有淚光閃動。

被程暖暖打、被程暖暖吼的時候他沒哭。

看見她和謝駱住在一起，在車里接吻的時候，他也只是生氣和難過。

可當聽到她心平氣和地讓他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的那一瞬間，絕望就如漲潮的海水般從傅博言的心底深處漫了上來。

剎那間，便將他侵襲淹沒。

這是第一次程暖暖看見傅博言哭。

她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哭的，就算被打斷了骨頭。

傅博言哭時并不像其他人那樣聲嘶力竭，眼淚是安靜地順著臉頰流下的。

最后砸在地上，像他的心臟那樣破碎。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沒人教過他要怎麼去挽回一個人，他摸索著把所有辦法都試了，他發瘋、他懇求、他使手段……卻都沒用。

傅博言仰頭望著程暖暖，心臟傳來的窒息感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穿透。

雨又開始下了。

此刻的程暖暖并不比傅博言好受多少。

她不可能沒心軟過。

但明知最后結果會是重蹈覆轍，為什麼還要執著地在一起？

程暖暖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不能因為情緒和夜晚就做出草率的決定。

她從口袋里掏出紙巾，蹲下身，動作溫柔地替傅博言擦去了眼淚。

可說出的話卻讓他渾身冰冷。

“傅博言，我愛你的時候，什麼委屈都可以忍著，為你做什麼我都愿意。”她徐徐說道，“但離開你之后，我才發現那些事情既沒尊嚴，也沒有任何意義。”

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了。

傅博言雙目泛著淡淡的紅，不見往日冷漠，只剩下玻璃般的易碎感。

“你不愛我了？”

耳邊是嘈雜的雨聲。

程暖暖的聲音夾雜其中，被砸得七零八碎。

但也清晰地傳進了傅博言的耳朵里。

“嗯，不愛了。”

……

程暖暖推開家門的時候渾身筋疲力盡。

謝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聞聲側眸看向她，卻什麼都沒說。

他都看見了。

雖然聽不清兩人都說了什麼，但猜也猜得到。

程暖暖也知道謝駱一定看見了。

不然，她那麼久都沒回來，他不可能一個電話不打，還好好地坐在家里等。

四目相對，客廳里的空氣似是凝固，令人窒息。

兩人都沒先開口說話，仿佛一場無聲的對峙。

許久，謝駱緩緩站起身，拿著提前準備好的毛巾走上前，動作輕緩地擦著程暖暖發絲滴落的雨水。

他的語氣和神情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早上就和你說了會下雨，為什麼不拿傘？”

“忘記了，不是故意的。”程暖暖淡淡回著，也佯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僅是程暖暖和傅博言，還有她和謝駱。

謝駱唇邊淡淡笑意：“沒事，下次我會幫你備好。去洗澡吧，你今天夠累了。”

程暖暖點點頭。

她轉身往房間走，在手握上門把手的那刻，突然轉身看向謝駱。

“阿駱，你家里給你打了很多電話催你回去，對嗎？”

謝駱呼吸一滯，想否認，卻說不出口。

最后只能點頭應聲：“恩。”

程暖暖揚起抹清淡的笑：“那就回去吧，至少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謝駱有那麼一瞬間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緩緩轉頭，看向離自己只有幾步遠的程暖暖，倏地覺得兩人之間好像隔著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小暖。”他嗓音澀啞，“你是要和我分手嗎？”

第五十七章

謝駱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里緩緩落下。

程暖暖看著他，卻久久沒有回答。

像是默認。

謝駱的心狠狠一刺，像被人用刀子割開，鮮血淋漓地攤在面前。

他喉嚨疼得發啞：“是……因為傅博言嗎？”

“是，也不是。”程暖暖終于淡淡開口，“阿駱，你心里清楚，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但你騙了我不止一次。”

謝駱死死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是他告訴你，恒晟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