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博言眼里的陰冷是對著謝駱，可那與程暖暖帶來的苦楚相比來說不值一提。

他想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顯得有些僵硬。

但與此同時，一抹水漬從他臉上劃過，落在屏幕上，落在屏幕里程暖暖的臉上。

程暖暖是在中午醒來的時候，才知道發生的這一切。

看著恒晟律所已經發出的道歉聲明，她眉心深皺。

那態度簡直稱得上是卑微，言辭間的自責與后悔動容了很多人的心。

是誰做的？

程暖暖看向正在廚房做午飯的謝駱，握著平板的手緩緩縮緊。

不會是他吧……他昨天明明答應過她的。

正出神，謝駱端著飯菜從廚房走出來，對程暖暖溫柔地笑起來：“小暖，來吃飯了。”

程暖暖愣了下，下意識關掉平板，才站起身應聲。

“好。”

做出決斷，發出道歉聲明，傅博言的動作干凈利落，助理的心提了一整天，就怕傅博言因此影響工作，畢竟因為失戀而買醉發瘋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幸好他是傅博言，跟那些人不一樣。

下午，天氣預報通知北京將會迎來最后一波冷空氣。

傅博言處理完最后一份文件，關掉電腦和辦公室里的燈，離開了律所。

開車回到家里，屋子里冷清又空蕩蕩的，因為太空闊，連呼吸聲聽起來都像有了回音。

窗簾自動拉開，墻壁上的照明燈亮起。

傅博言將外套脫了丟在椅子上，然后下意識地扭頭往沙發上看了一眼，上面放著昨天看完沒有放回去的一本商務雜志。

以前，沙發上不是雜志，是零食，是程暖暖各種案子

地上也總是亂七八糟的，毛毯能從沙發拖到地上，有時候程暖暖想熬夜看案子，傅博言不答應，她能直接坐地上抱著他的腿耍賴。

傅博言想到那時候程暖暖望著自己滿眼都是細碎的光在閃的樣子，心里傳來密密匝匝的疼。

他習慣了程暖暖的主動，也并不覺得那有什麼問題，他會對程暖暖好，不知疲倦不知厭煩的好，他那時候還沒意識到他和程暖暖之間的主要問題所在。

但現在，全都沒有了。

傅博言想到自己曾說過很多欠揍的話。

“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程暖暖，你沒發現你變了嗎？變得不可理喻！”

“程暖暖，大晚上的你非要吵架嗎，煩不煩？！”

“你還有完沒完了程暖暖？！這日子能過你就過，不能過，那就離！”

然后到今天，程暖暖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和他離婚。

是不可能緩行的死刑。

第三十六章

這幾個月的畫面混合著兩人戀愛的三年、結婚的四年混雜在一起，一幀一幀地在傅博言腦海里回放。

他此刻不覺得痛徹心扉，不覺得苦不堪言，只覺得沒意思，沒有程暖暖，傅博言連活著都開始覺得沒勁，失去了意義。

程暖暖的離開，抽走了傅博言身上殘存的人氣和活力。

情和愛在人世間的確不是稀罕物，它隨處可見，程暖暖才是，程暖暖于傅博言，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藏。

現在想來，他過去為數不過的真實的快樂，都是程暖暖給他的。

但他什麼都沒能給程暖暖。

傅博言都有一種快要流失、將要抓不住的無措感，他祈求原諒，威脅，這些都不足以令程暖暖回頭。

她不要他了。

她要和謝駱在一起。

謝駱……

傅博言真正認清他和程暖暖分手事實，不是從程暖暖的決絕無情開始的。

而是從今天，她和謝駱站到了一起，取得了勝利。

第二天，謝駱沒有來接程暖暖下班。

她走到地下車庫，看見車子旁邊站著的男人，步伐卻沒停，而是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傅博言目光誠摯而認真。

“暖暖，你能再給我……”

程暖暖抬手便扇了傅博言一巴掌：“不能。”

傅博言心底浮上戾氣，不是對著程暖暖，也不是對著他自己，而是他惱怒為什麼許多事情總要用陰差陽錯來證明和教訓什麼。

“謝駱就可以？”他不甘心地問道。

“跟你沒有關系。”程暖暖吸了吸鼻子，說話也帶著鼻音，聽起來沒以前那麼冷漠，但她臉色分明很冷。

“我和你已經分手了，”程暖暖不去看傅博言，“所以我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跟你沒有關系。”

傅博言深吸了口氣，像是感覺不到臉上的火辣：“你以前說只喜歡我。”

程暖暖覺得好笑：“你也說了是以前。”

“我知道錯了。”傅博言伸出手，試圖去握她的手腕。

卻被躲開。

程暖暖語氣冷淡：“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要離婚，傅博言，你能不能不纏著我了？”

傅博言被程暖暖的話迎面一擊，臉色霎時變得難看：“你覺得，我是在糾纏你是嗎？”

程暖暖終于正眼看他，眸子泛著冷光，“不是嗎？傅先生覺得這不是糾纏？”

“那謝駱呢？他難道不是？！”

一想到他們那麼多年，如今快要被一個陌生男人侵占抹殺，傅博言就恨得想要殺人。

“你非扯謝駱做什麼？”程暖暖皺起眉。

傅博言勾起嘴角，眼里的淚光卻終于忍不住了，他啞著聲音質問程暖暖，“他不是糾纏，憑什麼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