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君司晏已經把車停在了海御公館的門口。
“你怎麼帶我來這邊?”季棠皺眉。
“我讓家里準備了宵夜,你回去了以后還要自己弄吃的,也挺麻煩的不是?”
季棠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不至于腦子不清醒,她半耷拉著眼皮,瞧著君司晏:“你想干嘛呀?”
君司晏笑笑沒說話,下車后走到另一邊,給季棠開了車門,拉著她下來。
家里的飯菜都還熱著,熬的是很清淡的小米粥。
忙得一天沒怎麼好好吃過東西的季棠,一碗小米粥下肚,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君司晏問她:“你想睡哪個房間?”
“客廳就行,我天亮就走。”
“那就主臥吧。”
“???”
“放心,我睡書房。”
季棠笑道,“我不是不對你放心,我是不有知道你想干嘛。”
“追你。”
“這麼直接的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嗯,說得好,我拒絕。”
“沒關系,你拒絕你的,我追我的,咱兩互不干涉。”
“……”
季棠詫異,成年人之間還能這樣嗎?
君司晏遞了杯水給季棠:“我出生那天,我姐確診腦癌,沒多久就去世了,所以我父母一直覺得我是災星,克死了我姐。”
“我父母一直很想要個女兒,有了我姐之后,他們就更加視為珍寶,寵愛有加,恨不得把世間一切最好的都給她,而我只是一個意外。”
“可是我這個意外的到來,克死他們最疼愛的女兒。”
“我心里清楚,與其說他們恨我,不如說,他們始終無法釋懷喪女之痛,卻又不知道該怪誰,所以將這種痛苦轉嫁到了我身上而已。”
他突如其來的敞開心扉讓季棠有些不知所措。
君司晏笑了笑,繼續說,“所以他們打小就不喜歡我,倒也從來沒有虐待毆打過我,但無視和忽略的冷暴力,更讓人受傷。
”
“自小到大,只有我哥對我好,去哪里都帶著我,也會為了我跟別人打架。”
君司晏陷入回憶里,“他可是個好好先生,從小就是儒雅內斂的貴公子,很少和人動手的,甚至連架都不吵,卻為了我跟別人打得頭破血流。”
“我后來學醫,也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回君氏集團擔任什麼職位,更從來沒有想過要從我哥那里奪走什麼。”
“只不過造化弄人罷了。”
季棠靜靜地聽他說。
君司晏頭靠在沙發靠背上,眼睛望著吊燈。
第78章 大秀
季棠也將頭枕在了沙發上,望著吊燈。
耳邊是君司晏輕柔的聲音,“我和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我所有的事情。在我這一生中,我覺得最難開口就是這段往事了。”
季棠嘆氣,“又不是你的錯,又不是你讓你姐姐患上絕癥的,為什麼要怪你呢?”
“以前我也問過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放下了嗎?”
“嗯,放過我自己了。”
君司晏輕笑道:“你呢,你放過你自己了嗎?”
季棠笑笑,“收養我們的那位女士是個心理變態的人,她以折磨我們為樂,和我一起的同伴因為受了不那種痛苦,無數次尋死但未果。”
“后來她就被關進了閣樓里,我給她送飯的時候,她在門后面苦苦哀求,季棠,求求你了,就當是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開門好不好?”
“她不斷地求我,不斷地求我,我甚至聽得見她用額頭撞門的聲音。”
“于是我決定放她走,那天夫人出門了,我想,只要她跑得夠快,就可以逃走。”
“但她剛出來,夫人就回來了,又要把她關回去。
”
“她就跳了樓,摔進了玫瑰花叢。”
“我后來一直在想,如果我當時沒有打開門,如果我拉住了她,或者我再勇敢一點,早一些打開門,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不知不覺,季棠的眼角滑出淚痕。
“和你不一樣,我放不過我自己,我也不想放過我自己。”
君司安抬手,將季棠攬過來靠在自己肩上。
他說,“人不一定非要與過去和解,也不一定非要跟自己和解,如果別扭著才能活著,那別扭著也不錯。”
季棠笑中含淚:“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安慰人了?”
君司晏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季棠,很輕很輕,輕若飄羽般地吻了一下她的發端。
像是怕驚醒一場幻夢。
那天晚上季棠睡得很好,一夜好眠,甚至無夢。
起床后她走到窗邊,看到君司晏正在一樓摘玫瑰,鮮紅欲滴的玫瑰花裝了一籃子。
她下樓問,“你摘玫瑰干嘛?”
“昨天你不是發愁那條暗灰色的裙子,不論用什麼顏色的面料掐花都不夠好看嗎,所以我在想,你要不要試試這個玫瑰的顏色?”
季棠拿了朵玫瑰放在手心看了看。
君司晏這提議還真不錯。
“多謝了。”季棠笑說。
“怎麼謝啊?”
“給你做個早飯吧。”
季棠熟練地走進廚房,輕車熟路地給君司晏煎了雞蛋,烤了面包,還去了面包邊。
君司晏趴在飯桌上,直勾勾地看著季棠,半點也不掩飾眼里的侵略性。
他不會把季棠囿于廚房和后廳,但也不會放季棠離開自己身邊。
哪怕說他無恥,說他卑劣,他都認了。
之后半個月,君司晏一直跟在季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