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會痛,是已經習慣,已經麻木,已經成為一種理所當然。
所以當簡修那天告訴他所有的真相后,他心口的痛楚難以言喻,就像是被棒槌當頭打上,回不過來神。
原來他從不是什麼替身,那些都是簡思思的氣話,是還他當年的報應。
可她呢?
卻又的的確確被他折磨了七年,是替身不是氣話。
“就這樣吧,我們。”
賀知予喉頭干澀,盯著她的雙眼震顫,煙氣恒生迷霧,波濤翻涌,驚濤駭浪,難以言喻。
看著他的眼神,簡思思無所謂的輕笑,渾身酒氣沖天的又湊近了男人幾分,歪頭:“小叔叔,你居然也會有這麼一天。”
“不可能。”
她神情微晃:“什麼?”
“我混蛋,如你所言,我就是條瘋狗,已經給過你機會離開,所以我不會再放手。”
“我會彌補你,回到我身邊。”賀知予眼神閃爍。
是她一貫的作風,不是請求,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要是往常簡思思一定會狠狠啐他一口,但現如今酒意上勁,即使再努力讓自己清醒,卻還是耳鳴似的聽不清他的說話。
他嘆了口氣,直接將她撈在懷里,半扯半拽的帶回去。
兩人回來時,周嘉行目光落在兩人緊緊交纏的雙手上時,錯愕了下,自覺地向后退了退。
如果對手是他,那自己絕對會不戰而敗。
就像今天這樣,他只不過是一個研究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孩,他永遠也做不到像眼前這位這樣微微動一動手指,就能讓整個安城傾巢出動。
而那個看一眼就能令人神魂顛倒的女人,他也永遠配不上。
老三正叼著煙,看清女人時高興地朝她擺擺手:“呦,簡姐!還記得我不?”
眼前眾多的警車燈晃得她幾乎失明,她擰著眉頭,語氣輕松:“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誰,小兔崽子。”
高老三,那個她當年花幾根好煙給收服的無賴頭頭。
發覺自己居然還能被記起來,老三別提有多高興,臉上倍有面,還沒想再寒暄幾句,女人就已經被扔進了車后座里頭,看不見人頭。
“辛苦。”
賀知予給了他遞了兩張卡,而后頭也不回地上車,帶著女人揚長而去。
老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見了什麼,砸了咂嘴,又感覺自己手里這兩張卡沉甸甸地快要給自己壓出來尿,一個激靈。
遠遠看見男人開車離去的謝警官跑過來,氣喘吁吁地問:“怎麼走了?人不找了?”
老三搖搖頭:“人找著了。”說著又把卡遞給他,木訥的張著嘴道,“賀總給咱的酬謝。”
酬謝?
謝警官接過那張卡,舉起來在警燈的照耀下看清,臉色變了又變。
那邊的速度明顯比他反應快,老三摟著幾個混混的肩頭,吆喝著邊唱起歌來:“兄弟們,喝酒去嘍,今晚上賀總請客!”
看著他吊兒郎當的身影,還有安城上空中飄起的土味歌,謝警官無奈地笑了。
“小點聲,小心擾民給你再抓進去吃幾天牢飯。”
……
車里的空氣不流通,憋悶得很,簡思思喉頭一股壓抑憋著,卻始終吐不出來,停在半頓上難受得頭暈目眩。
直到下了車,還沒有好受幾分,就又被扯著帶進了酒店,又難受起來。
一進酒店臥房,她就雙腿發虛,不受控制的朝著床躺了下去,整個身體陷進軟軟的席夢思中,像是到了云端天堂,輕飄飄的。
下一秒,就聽到了路西法的聲音:“起來洗漱。”
簡思思閉著眼睛笑:“你還真是陰魂不散,睡也不讓我睡個好覺。”
男人眸色沉了沉,大掌輕柔地將她撈起來,語氣輕了三分:“去洗把臉,會好受點。”
她倚著對方搖搖晃晃的到了盥洗臺,影影重重,臉上突然被抹了一把冰涼刺骨的涼水,直接將她臉頰一整片激地跳了跳。
她推了推:“輕點。”
這種若有若無的動作對她來說是無心之舉,可對某些人,遠的不說,就眼前這個男人來說,就已經算是致命的誘惑。
他屏住呼吸,忍下暴起的青筋捏住她的手腕:“聽話,好好洗。”
簡思思還是那副半倚不倚地靠著他,笑得朦朧瀲滟,鼻息輕盈:“賀知予,你喜歡我嗎?”
不是重視,而是喜不喜歡,這個問題,就這麼突如其來的被問出來。
明明知道她在故意逗自己,可賀知予還是說了。
“喜歡。”
當然喜歡,非常喜歡,不只是喜歡。
“嗯。”她應了一聲,不知道是在應什麼。
今晚的她有點不同。
之前喝醉酒的她雖然也是這樣讓人看得心神蕩漾,但她依舊有理智有克制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鏡子中直勾勾看著自己,毫不避諱。
“為什麼會這麼問。”
她云淡風輕:“因為我一直很想這麼問。”
賀知予心倏地一緊:“還想問什麼?”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女人手扶著盥洗臺兩邊的瓷托,頭微微和他寬厚的肩頭分離:“還想……想問我走了之后你都干了些什麼。”
賀知予笑了。
“干了很多,具體想問什麼。”
“都想聽。”她腦袋垂在玻璃門上,仰起頭看著那個比他高出很多的男人。
他指間慢慢摩挲上女人嘴角那一點暈上口紅的水珠,緩緩地推開,再細膩地抹去,聲如被砂礫打磨般,慢慢地從牙間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