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回答,沒叫你反問。”男人的臉更側過來一點,半縷白煙吞吐,消散在空中。
簡思思笑了笑:“想回來,就回來了。”
說完,又改了種說法:“簡氏需要我。”
賀知予喉頭微動,聲音啞了幾分:“還有?”
“沒了。”她把嘴里的糖咬碎,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還沒結婚的事,就道,“送我回去吧,我家小孩兒找不到我會哭。”
聽到那句小孩,他半闔的眼瞼輕晃,沉默了許久:“嗯。”
突然覺得自己聲音有點輕,用咳嗽掩蓋了下,叼著煙轉身,不再給女人說話的任何機會。
他不想聽。
那些狗屁的讓他煩躁的東西。
一切一切,什麼都不想聽。
當夜,簡思思到了樓下時,發現家里的那盞燈還開著,她道了別下車。
走到電梯口時,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她轉過頭去,賀知予正一手搭在車窗上,又點了根煙抽著:“早點睡。”
簡思思愣了愣,上樓。
她沒想過,賀知予會這麼輕松地放過她,至少不會是這麼云淡風輕的和自己說早點睡。
不過無所謂,這樣更好,都放下才最好,因為她遲早會回瑞士的。
女人上樓后,沉寂漆黑的夜中,那豆點大的猩火突然泯滅,消失得蕩然無存。
賀知予碾碎了煙,臉上那副平靜的面具早已四分五裂。
……
第二天,男人少見睡得很好,一口氣睡到了早晨八點多,這已經是很久沒有發生過的事了。
客廳似乎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他腦子突然蒙了一瞬,猛地起身,推開門。
江安瀾正在熱咖啡,看見他起來,笑道:“你醒了?”
賀知予收住心底一點波動,淡淡的嗯了聲,慢條斯理地坐在餐廳桌上:“你怎麼來了。
”
“給你打電話不接,所以就來了。”江安瀾看了眼玄關的高跟鞋印,佯裝著不經意間提起,“昨晚干什麼去了?”
賀知予接過她遞來的咖啡,喝了口,明顯是不想回答。
江安瀾幽幽嘆了口氣。
之前總聽說他是個花花公子,但跟他訂婚之后,除了那個煩人的陸瑤之外,似乎真的沒見過他身邊出現過別的女人。
她不太會管男人這方面的事,畢竟只要不像是那種天天在身邊的那麼黏人,玩幾個女人也沒問題,只要她還是賀知予的正牌夫人,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但她實在好奇,能讓他帶回家睡的女人會長成什麼樣。
而且……那雙放了很久不是她鞋碼的拖鞋突然沒了。
“你怎麼連回答都不想回答呢,知予?”江安瀾微微湊近他,彎著弧度的唇突然一僵。
男人身上的這個香味,似乎有些熟悉……
賀知予微微向后靠了靠,冷眼看著她:“滾遠點。”
“干什麼這麼兇,知道了。”她不緊不慢地后退兩步,在男人看不見的位置冷嗤了一聲。
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搶人,這女人……。果然欠收拾了。
醫院。
掛滿葡萄藤的走道上一如既往地出現了兩個身影,輪椅上的小男孩雖然雙目失明,卻依舊能看得出很清秀,而推著他的那個女人,則清純的像個小明星似的,兩人走在一起,莫名讓人覺得惋惜。
“小然,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陸然苦笑:“依舊生不如死。”
陸瑤推輪椅的手一頓,深吸了口氣:“你別這樣,我們……都還能好好地活著,這就是最好的了。”
“可是我給姐姐姐夫添了很多麻煩……”陸然白皙的小臉沐浴在陽光下,卻顯得那樣蒼白憔悴。
“沒有,我們都沒有這麼想,小然,真的。”陸瑤心口一疼,搭在弟弟瘦弱的肩膀上,安撫道。
兩個年邁的老人恰巧散步從他們身邊經過,看見男孩毯子下空空的兩條褲管,嘆了口氣:“可惜了,還這麼年輕……”
“小然……”
眼睛一失明,聽力就會變得格外敏銳,那兩句話就像是帶著喇叭沖進了他耳朵里,陸然的嘴唇毫無血色,手指將那塊毛毯捏了又捏,已經皺得不成樣子。
“瞎了……也好,就看不見他們對我的那些眼神了。”陸然笑笑,“反正從小都是這樣的,我已經習慣了,姐姐。”
陸瑤眼睛酸澀,張了張口,最后只說:“你放心,有姐姐在。”
又繞了沒幾圈,陸然便睡著了,送回病房后,正打算去燒壺熱水給他擦擦身子,前臺的護士突然叫住了她。
“陸小姐,您的醫藥費該交了。”
陸瑤拿出賀知予給她的卡遞過去,護士刷了下后便面露難色:“小姐,您要不再換一張?”
“怎麼了?”
“這卡……余額不足。”
余額不足?這不可能,賀知予分明上個星期剛給她匯了兩筆錢。
陸瑤皺眉:“麻煩您再刷一遍。”
“不用了。”
女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陸瑤扭過頭去一看,居然是江安瀾。
“江小姐,您怎麼來……”她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清楚了個大半,語調上揚,“是你?”
江安瀾看著她像是炸了毛的貓似的,嫌棄地嘲笑道:“既然知道是,還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不怕,我把卡給你永久凍結?”
感受到旁邊護士的眼神,陸瑤強忍著心里的怒火:“江小姐,我們出去說。”
一到天臺,她就忍不住了:“我求您,有什麼不滿就往我身上撒,但小然的藥一天都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