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奶奶。”
“是思思啊。”門里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給她開了門。
門一開,簡思思瞳孔一縮,眼前的賀老夫人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似的,勤快染著的黑發又多了不少花白,面容憔悴。
“思思,你說我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她秦清秋什麼,好讓她這輩子來這麼折磨我?”賀老夫人痛心疾首,渾濁的眼里滿是不甘。
“叔叔或許只是想帶他喜歡的人來見見您。”她輕聲安慰。
“你別替他說好話,他就是誠心來氣我的!”
“其實這樣也好,叔叔算是走出來了。”簡思思蹲下,抬頭看著已入古稀卻依舊操心的老人,柔聲道:“賀奶奶也不希望看到叔叔一直活在七年前,對嗎?”
七年……都七年了。
賀老夫人雙眼渙散,不知沉默了多久,她“嗯”了聲,算是接受了今天這個局面。
無論是誰,總歸是有人陪在賀靳席身邊了,這樣就夠了。
簡思思扶著她下樓,老夫人對舒芙雖然沒有什麼好臉色,卻也沒有之前那樣抵觸,和簡家父母道了元旦好之后,賀知予回來了。
他身上的大衣似乎沒換,如果沒看錯的話,還是昨天來見她時穿的那身。
很奇怪,像賀知予這樣的人,別說外套會穿兩天了,就是車子都會換著開,太不合常理,于是簡思思就多看了他一眼。
男人眼神一直毫不避諱地在她身上,因此撞上,對方眼中那股熟悉的迷亂讓她一怔。
這是……發燒了?
很顯然,是的。
她突然明白昨晚賀知予為什麼會說那種話了。
別看賀知予一米九的大個子,但其實身高體不壯,因為在學校里發燒燒過了頭后差點沒被救回來,命懸一線,醫生從閻王爺手里搶人,最后活過來了,但卻落下了個容易發燒的毛病。
一燒起來必須立刻降溫,否則時間拖得越久,燒的就越嚴重。
看他這副模樣,估計是從下雪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發燒了。
簡思思心倏地一緊。
男人拉開椅子坐在餐桌之中,聞著海鮮那股腥氣的味道,他青筋乍起,卻一言不發。
她不動聲色地將海鮮盤子朝自己挪了挪,本來沒人注意到,賀靳席卻發現了她的動作,問:“思思,你不是不愛吃螃蟹嗎?”
她一怔,感受到男人幽深的目光再次盯上了她。
第六十六章
“把螃蟹的眼轉了轉,不讓它正對著我。”
這麼幼稚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眾人都不禁笑了。
的確不太像她說的話。
簡修將螃蟹的眼睛又離她遠了點,沒拆穿。
“誒,思思,我給你請的紅繩你怎麼沒戴?”賀老夫人看著簡思思兩個手腕上光禿禿,有些錯愕地問了一嘴。
簡思思不驚不慌的回答:“我怕沾水,今早洗漱時就脫到一邊,忘了戴。”
賀知予吃得不多,而且上樓有些匆促,腳步很重。
張媽也發覺有些不對勁,看著他的背影擔憂的開口:“知予這是怎麼回事,我要不上去看看?”
賀老夫人閉眼說:“讓他自生自滅吧。”
天天黑著個臉,總不能又是誰得罪他了。
簡思思手頓了頓,掰了一塊橘子送入嘴中,冰涼爆汁,甜的她牙被激了一下,她又拿起一塊起身上樓。
“思思。”簡修叫住她:“別上樓了,等會兒回家。”
聲音淡淡的,有些沉。
簡思思笑了一下:“牙疼,找藥。”
為什麼上去呢?簡思思曾問過當天的自己。
就像是應該的,應該到做了熱水就理應把按鍵關掉,手機沒電了就理應充電,她幫賀知予,也是意識里理所應當的事情。
“……”
賀靳席目不斜視地換著臺,隨手將簡思思吃剩下的橘子放到她哥手里:“嘗嘗蜜橘,涌泉那邊剛送過來的,很甜。”
說完,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頭看了眼四周,有些詫異地問:“張媽,小芙呢?”
“沒見。”張媽興致缺缺的搭了他一嘴,繼續埋頭開洗碗機。
雖說這張媽只是個幫傭,但都是看著他們從尿褲子那會長大的,早就成了長輩,所以賀靳席被懟也只無奈笑了笑。
樓上。
“滾!”
舒芙紅著眼搖搖頭:“我到底哪點比她簡思思差了?賀總……賀總你看看我好嗎?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她算什麼東西,就是個千人騎的交際花,誰都能上!”
她不甘心,憑什麼簡思思可以她就不可以,從前是嫉妒,現在早就不知何時成了執念。
得到了賀靳席她還是不滿足,她像是挑釁似的想讓賀知予多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夠了。
交際花?
賀知予面容上覆著一層冷峻的蒼白,額間隱隱的青筋暴起,站在床邊。
“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女人明顯被嚇得在角落里縮了一下,卻看見他身形在原地晃了晃,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了,她壯著膽子上前一步,怯聲問道:“賀總,您發燒了對不對?”
簡思思在喜好手冊上寫過,如果賀知予發燒,就要給她打電話。
她起先不明白,現在終于知道了,原來他發燒了會變得這麼虛弱。
虛弱……
電光火石間,舒芙心生一計,一個讓她可以在賀家立足的計策。
她泛紅的眼眶含著淚,頂著男人要吃人的目光緩緩解開自己的扣子,手抖得不像話,卻依舊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