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斷掉的頭顱終究是污穢,顧盼月還沒能撲得過去,冷不防眼前光影一掠,蘇墨便移身過來擋住了她。見她要往前掙,索性一曲手臂勾住了她的腰肢,將她鎖在了自己的臂彎里。
那手臂比從前更加有力而強硬,任顧盼月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
顧盼月眼睜睜看著蘇連玦的尸身被弄走,喉間翻滾著低低壓抑的低吼:“不許走……我爹的解藥!”
蘇墨低著眼簾看著她,目色動了動,嗓音又沉又啞,道:“樓千吟來了。”
顧盼月瞠著眼,眼里蒙上一層水霧,動作慢了下來,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樓千吟來了。
仿佛是一粒定心丸,讓她恐懼害怕的心情漸漸平息。
她爹中毒倒下的時候,她最想要見到的人就是樓千吟。可惜路途迢迢,根本來不及去請。
如今,蘇墨竟把他也帶到南陽來了。
涼薄而略顯粗糲的手指伸來,輕輕撫上她的脖子。
她脖子上有先前蘇連玦不知輕重留下的傷痕,沁出了血跡。
可是剛一碰到顧盼月的皮膚,她卻是受驚一般的,及時把他推開了。
他和從前不一樣了,她亦是如此。
經歷過戰亂和生死無常,她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一見他靠近便會腿軟的女孩兒了。
她的力氣大,推開他時毫不猶豫。
蘇墨神色不定,低沉道:“你受傷了。”
顧盼月自己摸了摸脖子,見得指上鮮紅,深吸一口氣,極力將心緒平下,若無其事道:“一點小傷,稍后處理一下便可。”
傷口不深,血并未一直流。
蘇墨點點頭,道:“你說稍后處理那便稍后處理。
”說著看了一眼角落里早已被嚇暈過去的喜婆,又吩咐隨從道,“把她弄醒。”
一盞茶潑下來,喜婆幽幽睜開了眼睛,見先前還是一片喜氣的喜堂內外,布滿了血色,外面還有人在拖尸體,儼然與屠宰場無異。
喜婆嚇得臉色煞白,剛想張口大叫,又見眼前人影高高大大地站在她面前,遮擋了光線,輪廓逆著光半明半暗,渾身冷厲如修羅一般。
第289章 繼續拜堂
喜婆渾身哆嗦,那剛要出口的尖叫卻生生被卡在喉嚨里,在這氣勢下連叫喊的勇氣都沒有。
蘇墨先開口問:“方才拜堂拜到哪兒了?”
喜婆戰戰兢兢地回想道:“才剛剛一、一一拜天地……”
蘇墨又點點頭,道:“那起來繼續。”
不光喜婆愣了愣,就連顧盼月也愣了。
蘇墨又道:“就從一拜天地開始。”
顧盼月艱難地側頭,看著門外的光線淬亮了他的身量。
喜婆驚恐地看了一眼顧盼月,又看了滿地的血跡,聲音都不利索:“可是、可是沒有新、新郎官……”
新郎官才被他給殺了。
蘇墨挑挑眉,道:“你看我不像?”
他一身黑袍,隱隱煞氣,與這喜堂格格不入。然當他和身著火紅嫁衣的顧盼月站在一起時,卻絲毫不顯得違和。
喜婆不敢有違,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雙腿還在打顫,硬著頭皮來繼續主持這拜堂儀式。
院外隨從和將領們齊立。
顧盼月帶來的將領們大多數都是軍營里的舊人,怎會不識得蘇墨。
只不過今日的蘇墨已經不是曾經的顧修瑾,他是蘇家的人,他殺了現任的安陵王,又拿下了金陵,那他便是下一任的安陵王。
一下身份陡變,將領們盡管還很不適應,可是相比起讓顧盼月和之前的安陵王聯姻,與眼前的蘇墨聯姻好像還更讓人服氣一些。
這樣一來,兩家就真的合成一家了。
不多時,城門已經打開,蘇墨麾下將領帶著一部分將士進城,分毫不擾城中百姓,直接到這官署里來,整齊地列隊,然后觀禮。
喜婆定了定心神,將地上的紅綢手牽捧起來,道:“請、請新郎新娘牽上手牽。”
蘇墨將手牽接過來,自己挽住了其中一頭,兩步走到顧盼月面前,將另一頭遞給她。
顧盼月沒接,他便維持著遞給她的姿勢,等了許久。
等到院外觀禮的一臉肅穆的將軍們都有些著急了。
顧盼月低垂著眼簾看著那手牽,眼眶里忽洶涌上淚意,她哽了哽喉,又極力地壓下,平靜地問他道:“你想與我拜堂?”
蘇墨道:“你不是要嫁給安陵王麼,現在我就是安陵王。”
是,他終于成為諸侯之首,在烽火硝煙中一戰成王了。
顧盼月抬起頭,看著他,眼眶微紅,咬牙道:“可是我現在不想與你拜堂。”
她毫無可避地,再一次被他的視線給攝住。
蘇墨看著她,口上卻是在問喜婆:“我若按著她的頭與我拜堂,算不算數?”
這,這不是逼婚麼……
可眼下外面全是將士,喜婆得保住自己的小命,哪敢亂說話,連忙搗頭道:“算的算的,只要拜完了堂送進了洞房,就是真夫妻了。”
蘇墨看著顧盼月道:“那開始吧。”
顧盼月紅著眼瞪他,僵硬地挺直了背脊,滿眶眼淚一字一頓道:“我說了,我不想與你拜。
你也要像蘇連玦那樣,逼迫我是麼?”
“那你想與誰拜,”蘇墨道,“你說,你若說得出一個人來,”他低著頭,與她輕聲道,“我立馬就弄死他。